沈愛立冷冷地看著她,“機器出問題,我們機保部可以修,人心要是出了問題,我們機保部可不會管。”
瘦高個又低聲道“沈部長你年紀輕,可能見得少,許總工都說機器出事是常有的,讓我們遇到了不要緊張,向車間主任和技術員報修就行,我們幾個都是第一時間報修的,一點沒有耽誤,您怎么能說我們心壞了呢”
愛立心里冷笑,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以為及時報修,大家就追究不到她們的責任,她甚至都猜到,剛才但凡自己讓她們解釋一下,為什么機器會出問題,肯定個個都能說個一二三四五六來,讓她想追究都沒法追究,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可是沈愛立偏不如她們的意,揮了揮手,讓輪班工長把車間的女工都集合了過來,讓瘦高個女工,把剛才的話又復述一遍。微微笑道“你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遍,如果這話真是許總工說的,不是你隨口瞎掰的,我今天就不追究。你要是隨口瞎掰的,今天就走”
瘦高個的女工,見沈愛立一點都不怵許總工,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鎮靜,一副真要開除自己的架勢,立即又復述了一遍。
她說完以后,沈愛立問大家聽清楚了沒有,大家都說聽清楚了,就讓人回到了崗位上去,也沒再和她說話,搞得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但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也沒有什么問題。
下午五時全部機器都恢復了運轉。
但是在周三的例會上,許有彬仍舊點名批評了鄭衛國,說四五臺機器同時出問題,肯定不是一個偶然的情況,說明平時對機器的檢修和維護工作都沒有做到位,車間主任有玩忽職守的嫌疑。
鄭衛國坐在臺下,窘得面紅耳赤。
沈愛立聽見許有彬這么不要臉,玩栽贓陷害的一套來,心里有些不齒,耐著性子,聽他說完,站起來道“許總工,雖然您剛才的話,說的在理,但是我仔細想了一下,和您先前的話,是前后矛盾的。”
許有彬給她這話搞得莫名其妙,正皺著眉,就聽沈愛立又道“那天我去問情況的時候,人家女工們都說了,說我年紀輕,見識少,機器出問題是常有的事,還說這話是您說的。您看,女工們得了您的令,都說機器出問題不是大事,到鄭主任這里,怎么就成了大事呢”
許有彬眉心一跳,沈愛立這是明著說,是他安排的女工們故意損壞的機器
立即不悅道“沈主任,你可不要隨意給我扣帽子,我怎么會說機器損壞是常有的事生產是大事,一點馬虎不得,誰要是在生產的事情上馬虎,就是拖建設社會主義的后腿,這是原則問題”
他說得義正嚴詞,字正腔圓的,沈愛立接話道“許總工,整個清棉車間的同志,都可以證明,您說了這話,是您和劉小霞說,機器損害是小事,讓她不要害怕。她可不就壯了膽,不把這事當一回事兒了。”
許有彬正準備駁斥她,但是對上她篤定的眼神,忽然反應過來,沈愛立這是借力打力,這劉小霞大概一時不慎,在她跟前露了口風,聽她的意思,整個清棉車間的人都知道了這事。
這個年頭,工人的力量可不容小覷。再對峙下去,對他未必有利。軟了聲調道“這話是個誤會,有些工人文化水平不夠,領會錯了意思也是有的。我還是那話,生產是咱們廠的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緩了一下又道“但是剛剛沈部長的話,也給我提了個醒,人無完人,同志們有時候疏忽或者是顧及不到,也是人之常情。我希望,大家都盡量克服自己的短板,把工作做完滿。畢竟,要是耽誤了生產進度,我這個總工程師也得被問責。”
等散了會,許有彬額上直冒冷汗,想不到這個沈愛立,年紀不大,膽子倒夠大,直接和他在例會上撕破臉來,要是她忍氣吞聲,他還可以借著總工程師的名義來壓機保部一頭,但是真硬碰硬的話,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畢竟,現在漢城革委會那里,還壓著一封關于他的匿名舉報信呢,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