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學武道“那和我們那邊差不多。”頓了一下又道“那些知青,辛苦一年,可能還攢不下回家的路費。”
姜瑤道“攢下來也沒用,村里不一定給他們批假,每年的探親名額,都得排的。知青點的同志們,常為這事鬧矛盾,今年張仲婷回家,還是向圓圓把名額讓給了她的。向圓圓家在云省,太遠了。”
愛立笑道“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一兩分熟悉,好像聽誰說起過。”
姜蓉蓉道“你們廠是大廠,工人也多,可能有名字相似的。”
愛立想想也是,張仲婷看起來比她小七八歲,兩個人應該沒有什么交集才對。
越往山腳下走,越發顯得草色枯黃,有深秋的氣息,愛立忽然有感而發道“這邊的氣候好像比漢城還分明一些,是不是更偏南邊的緣故。”
姜蓉蓉道“其實我們這邊離皖南比較近,我們村子窮些,房子建的都不是很好,再往前面兩三個村子,就是比較整齊的青磚小瓦馬頭墻,你冬天過去的時候,他們那碧色的水里映著枯枝、馬頭墻,風一吹,畫面都跟著輕輕晃蕩,特別好看。我小時候,常有很多藝術家去那邊采風,一坐就是一天。”
愛立光聽她描述,都覺得很有畫面感。
姜蓉蓉接著道“兩邊的吃食也比較相近,皖南那邊愛吃筍子、毛豆腐,我們這邊也是。對了,等你回去的時候,帶點我奶奶做的米酒,給沈姨他們嘗嘗。”
她說到皖南,愛立就想到了被下放到那邊養豬的生父,從謝鏡清給鐸勻寄的信來看,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到了皖南了。
不由問道“皖南那邊,農村里生活條件怎么樣”
“生活應該還好,雖說山比較多,但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邊人都頗有生意頭腦,就是現在,也常有人來搗鼓山貨,再高一兩毛錢賣出去。就是逮到的話,得掛木牌游街的。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家不會鋌而走險。”
愛立又問道“現在村子里,對黑五類看得重不重啊批判的時候,會不會比較過激啊”謝鏡清的腿還沒痊愈,要是還被武斗的話,怕是難留下命來。
這個問題,讓姜蓉蓉一時語塞,“這我還真不知道,沒聽奶奶說過。”
倒是姜瑤主動接話道“不嚴重,大家接到通知要開會的時候,就把他們推上臺去說幾句,會開完了,大家該做什么做什么。這邊比較看重親緣關系,村子里的人家,認真論起來,都沾親帶故的。”
頓了一下又道“但也不排除個別村子,有那么一兩個比較激進的,鬧出來的事,就比較偏激。前頭有個村子里,一家人都逃到海外去了,留了一個小妾在家,68年鬧得厲害的時候,把人鬧沒了,就拖到河灘邊埋了。她兒子倒是走了,都說以后肯定會回來找他媽媽。”
這也是前幾年,媽媽讓她留在鄉下的原因,怕爸爸的事牽連到她。鄉下這邊,到底都是沾親帶故的,奶奶在村子里的人緣也好,不會出什么大的紕漏。
很快就到了山腳下,漸漸遇到了人,大家也就停止了這個話題。
正是七八點的光景,有好些個婦人和半大的孩子,背著竹簍在找野菜、割豬草、撿拾柴火,看到姜瑤都笑呵呵地打招呼,喊她“姜二姐”或者“姜二妹”。顯然,這是順著姜蓉蓉的排序來喊的。
姜瑤也會用方言和她們說兩句話,“小妹,你今天運氣真好,還撿到了鳥蛋咧”
“是呀,姜二姐,你后來跟著的是大姐她們嗎我阿媽說,昨天你家大姐回來了。”這是一個扎著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和姜瑤很熟的樣子。
姜瑤笑道“是啊,是大姐,還有她的朋友。”
過一會,又遇到一個打著赤腳,腳上滿是泥巴的男孩,“二姐,你帶她們上山嗎那你去那棵歪脖子樹下面,給她們嘗嘗那上頭的酸棗。我前兩天去瞧了,好的差不多了。”男孩說著還吞了下口水,像是光說說,都能被那棗子酸到一樣。
姜瑤笑問道“好,謝謝二蛋,要不要給你帶一點”
二蛋忙擺手道“不要,那酸棗越吃越餓,我可不想半夜爬起來灌水填肚子,她們城里人吃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