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頭發,黃皮膚的姑娘,身上那一身略顯臃腫的衣服,并不新潮的皮鞋,隱隱都有幾分從大陸來的樣子,一手扶著腰,慢慢站了起來,又怕真是愛立,回頭看到他這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會嫌棄,把手放了下來,稍微理了下衣服,才挺直了脊背,朝她走過去。
愛立按照喬儀說的地方,并沒有看到人,不想,一回頭,就看到有位穿著灰色大衣的老人家,正緩緩地朝她走過來。
他身形消瘦,步履似乎有些蹣跚,脊背也不如記憶里的筆直,可是直覺告訴她,這是她干爸
愛立的心一時跳到了嗓子眼,怔了一瞬,忙小跑過去,到老人家跟前站定,“是是干爸嗎我是愛立”
眼淚瞬時糊了曾仲才的眼睛,一把抓住了愛立的手,哽咽著道“是,是啊,是啊”一邊伸手抹眼淚,一邊望著愛立笑道“是愛立是愛立吧你都長這么大了,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個小豆丁。”
他的手握得很緊,好半晌才像是反應了過來,“是不是抓疼你了,孩子”
愛立伸手抱住了這個又哭又笑的老人,“沒有關系,干爸,我們又見面了。”
曾仲才點頭,逗趣地道“你和小時候可不怎么像,干爸險些都沒認出你來。”眼淚怎么都止不住,拿出手絹來邊擦邊道“老了,不中用了,愛立長大不哭了,干爸反倒愛哭鼻子了。真好,我闔眼之前,還能見到我們家的小豆丁。”
曾喬儀提著行李箱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爸哭得像個小孩一樣,愛立鼻子也紅紅的,喉嚨不覺也有些哽咽。這么多年來,她只聽爸爸說過,老家還有位老姑奶奶,不曾想,還有一個這樣溫和可親的姐姐。
曾仲才看到女兒來,拉過她的手道“喬儀,叫姐姐沒有這是姐姐啊”
“叫了,爸,我和姐姐一起從波恩過來的。爸,你們別哭了,姐姐今天還得回華國呢,趕緊找個地方坐一會。”
最后,愛立和余明明打了招呼以后,去了附近的咖啡館。
父女倆這才聊起來別后的狀況,愛立第一時間和他說了驍華奶奶的事,“干爸,我們在漢城遇到了曾奶奶,就是喬儀的老姑奶奶。”
曾仲才忙問道“老姑奶奶還在嗎”一臉希翼地看著愛立,但是又想,如果在的話,得有九十了,心里隱隱覺得,怕是大概率不在了。
就見愛立搖頭道“十余年前走了,在病榻上的時候,一再叮囑我,以后要是有你的消息,一定要帶著她孫子葉驍華,來你跟前認認人。”
曾仲才微微哽咽道“姑姑走的時候還安詳嗎”
“嗯,挺好的,她老人家的兒子、兒媳婦和孫子都很孝順,把老人家照顧的很好,我媽媽周末有時候也去幫忙。”
“那就好,那就好”
過了好一會,曾仲才才平息了下來,問道“你們后來一直在漢城生活嗎這些年,家里可太平”
“嗯,有些小波折,總體還算安穩,我和哥哥都讀了大學畢業,哥哥去了礦上當宣傳員,我在紡織廠當技術員,前幾年進了紡織研究院,這次就是跟著紡織工業團出來的。”愛立挑揀著一些好的說,不好的一句也沒提。
聽到她讀了大學,曾仲才忍不住笑道“你小時候就很聰明,就是不怎么愛讀書,整日纏著我們帶你去看戲,看摩托艇表演,我那時候還想著,等你再大點,就送你去學摩托艇,鍛煉鍛煉膽量,沒想到你還讀了大學。”
曾仲才知道,六十年代在大陸上大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只能說老天眷顧了這個孩子,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了青少年時期。
“是不是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