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仲才沒有再勸他,轉頭朝機窗外看去,飛機已經在天空上面,一眼望去,只有茫茫的不規則的云層,時間在這上面好像停止了一樣。曾仲才想到三十一年的時光,他都沒有陪那個孩子,而她受邀出國,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地找他,忍不住深深地嘆了一聲。
半個月以后,大衛收到了曾先生從米國給他寄來的禮物,是很精美的一件華國瓷器,信里說這是他多年的珍藏,送給他的朋友。
這是后話了。
飛機離開了機場以后,余明明問道“愛立,剛才那是你伯伯,還是舅舅啊”她想,愛立稱呼那個姑娘為妹妹,那極可能是父母兩邊的堂姐妹或表姐妹
愛立微微嘆道“是爸爸,我小時候寄養在他家。”
余明明驚訝得微微張了嘴,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寄養在他家的,那確實是和親生父親差不多了,怪不得愛立出國第一天,就惦記著找人。
和愛立道“你這回運氣是真好,我都沒想過會這么順利。”
愛立聽到這里,也有感而發地道“是,我這回回去,對我媽媽也有個交代,還有我爸爸的姑姑,她老人家臨走前,還記著這事呢”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余明明卻聽出了苦難、悵惘和遺憾。她知道,她們一家其實是幸運的,父親一直在大使館里工作,她和媽媽在國內也過著比較平穩的生活,但是許許多多的家庭,因為戰爭、歷史,甚至是60年代前后的自然災害等原因,而有著一段辛酸史。
前坐的黎東生聽到這里,忽然就明白愛立為什么那么排斥謝鏡清,她的生活里,無論是過去的苦難,還是對未來的愿景,都沒有他的身影,而在另一個維度,已經有人在她的生命里履行了父親的職責,對于這個生父,愛立怕是一點期待都沒有。
說是生父,其實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這一刻,他有些覺得,當初應梅子湘同志的意思,幫助謝鏡清見愛立,是自己做錯了。
后面的余明明安慰道“現在改革開放了,你爸爸回去也挺方便的,離開故土這么多年,他肯定也很想回去看看。”
愛立也知道是這么回事,但是今天當喬儀和她說,干爸曾經是國黨官員,不好回的時候,她也有些猶疑。畢竟干爸的職位不算低,國家政治層面的問題,也不是她們普通人能想到的。雖說改革開放了,但現在畢竟只是在試點。
飛機在京市機場落地的時候,機窗外黑漆漆一片,機場里的路燈,隱約照了一點路出來,愛立跟在大家后面,下了飛機,隱約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她去到了西德,然后見到了目前生活在米國的干爸。
一到飛機外面,冬日凌晨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讓愛立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就聽一旁的余明明道“真冷,又干又冷的,這風都像是要把人的耳朵刮掉了。”
大家都加快了步子,往出口去。
從機場出來,愛立就看到鐸勻等在外面接她,忙小跑了過去,“這么晚,你怎么來了,慶慶在媽媽那里嗎”
樊鐸勻接過她手里的行李,“嗯,怕你晚上回來不方便,想著來接一下,”又問道“怎么樣,這一趟還順利嗎”
“順利,鐸勻,我看到干爸了,在上飛機之前,我們在西德的機場見了面,他后來在海外成了家,還有個女兒,在米國上大學,叫喬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