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嶺之上風雪依舊凌厲,閻秋司卻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斷魂崖邊,再也不動了。
林傾白從夢中驚醒,心口不停的起伏。
這次的夢太清晰了,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真實,真實到甚至連閻秋司死后雪地中的鮮血都紅的無比真實。
林傾白眼前一片漆黑,他心臟狂跳。
許是太壓抑了,他出現短暫性失明。
林傾白的手不斷的在身側摸索,直到摸到了身旁郗安熱乎乎的小手,他拽緊了郗安的小手,翻過身一把將郗安擁在懷里。
郗安的臉蛋貼在他心臟處,有了熟悉的溫度,林傾白眼前的漆黑一點點的散去,胸口不正常的蹦跳才慢慢的平復下來。
這是第多少次了
是第多少次他夢到了魔皇死的那一日
說來也奇怪,林傾白殺了無數的惡鬼,無數的魔頭,正如閻秋司所言,他雙手也沾滿了鮮血。
他自認為自己殺的是為民除害,殺的是問心無愧,從不曾在夢中夢到。
獨獨在那個少年死后,林傾白總是能夢到。
他會夢到那個少年在瘋魔之時,字字句句厲聲質問的話語。
他會夢到那個少年明明無心無情,卻在將死之際拼命地站起身,用最后的靈力生挖出來自己的魂丹,護住了他的族人。
他會夢見那個少年閉著眼睛跪在雪地里,面容清秀平靜,身下的血卻止不住的流。
他更會夢見那個少年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眸,望著他的時候卻充滿了欲將他碎尸萬段的恨意
這時郗安的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睛,林傾白的手將他壓的疼了,他動了動身子,聲音朦朧的喊了一聲“師父”
林傾白松開了抱著郗安的手。
郗安望見林傾白頭上的虛汗愣了愣,立刻就清醒了,抬氣手替林傾白擦著臉龐的冷汗。
“師父,你怎么了要不要喝點熱水”
林傾白擺了擺手,目光一動不動的望著郗安,他看見了郗安眼底濃濃的擔憂。
這一刻林傾白忽然覺得無比安心。
其實有時候他覺得郗安眼睛和閻秋司的眼睛有幾分的相似,都是少年俊烈的眼眸。
而閻秋司眼中只有徹骨的血腥恨意。
但是他的徒弟郗安望著他時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泊,除了關切與溫和再也望不見其他的雜質。
林傾白忽然很想問一問郗安對那件事情的看法。
“安兒。”
“師父,怎么了”
“今日說書的那個故事你都聽懂了嗎”
“聽懂了。”
林傾白頓了頓,聲音難得有些猶豫的問“你覺得清元仙尊將魔皇殺了,做的是對的嗎”
問完這個問題,林傾白便靜靜的望著郗安,等著郗安的回答。
他的心情有些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想從一個孩子身上尋到令自己安心的答案。
郗安愣了一下,歪了歪頭眼里帶笑著反問道“那師父覺得呢他該殺嗎”
林傾白正色道“我在問你,不許嬉皮笑臉。”
郗安收回了臉上的笑意,他沉默的看了林傾白一會,說“我覺得該殺。”
從郗安的口中得到這個答案,林傾白的心臟猛的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