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也不嫌棄這里的環境,很隨意找了個地方便靠著墻壁坐在了地板上,灰塵在一瞬間完全沾滿了他的衣服,然后毫不在意地當著安室透的面閉上了眼睛。
在冷白的月色下,羽柴尋傷口處的血跡看起來已經完全融進了濃稠的漆黑夜色,而隨著傷口的情況越加惡劣,那血色的陰影也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就此侵蝕殆盡。
安室透不會對敵人抱有同情,他答應幫對方也不是因為羽柴尋現在看起來真的很慘,就像對方自己剛才和他說的一樣,是因為安室透也要抓他,所以才不能讓他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但他也不能讓他死。
羽柴尋靠著墻壁恢復體力,和琴酒打架雖然是少有的機會,羽柴尋當時也確實打得很暢快,但付出的代價也是實實在在的,失血帶來的疲憊感讓他有點困倦,如果不是羽柴尋一直有意無意地去按壓傷口保持痛感,他恐怕會當場睡著。
忽然,羽柴尋倏地睜眼,伸手抓住對面人的手腕。
“我很怕黑,這里就我們兩個人,降谷君你就不要扮鬼嚇我了吧”
安室透垂眼看向羽柴尋抓住自己手腕的手,雖然在他靠近的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但他的手上完全沒什么力氣,都不用太費力就能掙脫開來。
羽柴尋的尾音帶著和之前一般無二的笑意,但安室透這次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他的呼吸變得更微弱了,手指冰涼得近乎毫無溫度。
“你這算是虛張聲勢嗎”
羽柴尋聽見安室透忽然問。
他頓了一下,笑道“我現在的狀態本來就很糟糕,就算你覺得我是在演戲,也不該用虛張聲勢這個詞吧”
安室透盯著羽柴尋看了一會兒,從對方突然出現開始,他就很難理解對方的行為邏輯,一邊要向他示弱表示自己的無害,一邊又不愿意讓人看見他真正脆弱的部分,矛盾得可以。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安室透聲音很平靜,“如果再不把子彈取出來,你的傷口會潰爛得更嚴重的。”
羽柴尋歪了歪頭“你確定要這么做等我恢復行動能力,我可是會跑的。”
他非常坦然地說出了自己之后準備跑路的打算,饒是一向鎮定的安室透也不免瞥了羽柴尋一眼,雖說今天晚上,他因為羽柴尋無法保持平靜的情況也不止一次了。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羽柴尋的語氣很無辜,“而且你不也是這么想的嗎我現在只是在利用你,等利用結束之后,我就一定會跑,不僅如此,說不定還會給你留下什么陷阱。”
這確實是安室透剛才的想法,事實上在羽柴尋把這段話說出口之前安室透都是這么想的,但由當事人轉述這些話感覺還真不是一般得微妙。
更讓人心情復雜的是,羽柴尋的語氣很快又變得輕快起來“不過你猜得沒錯,我確實打算這么干。”
安室透“”
他已經完全無法判斷這究竟真的是因為羽柴尋過于誠實,還是他的又一種障眼法。
安室透決定不再去聽羽柴尋的話,但下一秒,羽柴尋的聲音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誰讓我們本來就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關系。”
安室透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過了一會兒,他平靜地回答道“你說得沒錯。”
彼此利用,這就是他們之間唯一能夠存在的關系。
而他們所做出的一切選擇,都是基于這一點做出的判斷。
明明羽柴尋才是那個做出對敵人求援這種天真選擇的人,但他卻遠比安室透更早也更清晰地認識到了他們關系的本質。
羽柴尋手伸進口袋拿出一樣東西,然后隨手扔給了安室透。
“算是你幫我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