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發男孩一聲清脆的應答后,森鷗外失去了表情。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睜著眼睛無神地看著天空,比周圍的尸體更像一具尸體。
忽然,他的視野里出現一張可愛但又有幾分可氣的臉。
白發男孩湊過來,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發出不知是遺憾還是恍然的聲音“還沒死啊。”
森鷗外的腳抽動一下。
“我不太懂你們的習慣、習俗”白發男孩依舊說著拼湊起來的日語,“但如果你肯贍養我,給我禮物,我可以勉強認下你這個兒子,當你爸爸。”
贍養,這個詞倒是說得精準。
爸爸,這個詞也說得字正腔圓。
他到底學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森鷗外沒有回復,他還是躺在那里,身體的劇痛都無法讓他皺一下眉頭。
正值事業的上升期,年紀輕輕的港口afia首領,在需要擔憂自己的發際線之前,已經要開始考慮贍養他的小爸爸了。
他的小爸爸一頭白發,身材小巧,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對如今的社會知之甚少,話都說不利索,卻還是不懼危險,辛苦地扒拉尸體上的錢幣,又把名貴的手表和銀行卡留給他的好大兒。
可憐見的。
森鷗外正在思考。
他當然感受到了白發男孩身上若有若無的非人感,但還是無法判斷對方究竟是不是被某一方勢力派過來的。
無論是作為一個扒手還是殺手,白發男孩都太不專業了,貿貿然湊過來,剛才他好幾次能割斷那纖細的喉嚨,或者直接把刀扎進男孩的心臟。
他相信其他瀕死的人也能做到這一步,尤其是教了他臟話的那些人,可沒有什么好脾氣。
但眼前的白發男孩還是毫發無傷,依舊無所畏懼。
他擁有讓他在危險中安然無恙的特殊能力,金色的眼睛里充斥著對一切事物的好奇與陌生,他不諳世事,像個初生的幼崽。
森鷗外無視剛才的對話,若無其事地問“你從哪里來”
方才還悠然的白發男孩一下子警惕起來,搖搖頭。
顯然,他的來歷有問題。
森鷗外又問“你喜歡什么禮物”
白發男孩眼睛一亮,又放松警惕“什么都可以”
“你打算贍養我了嗎那你先別死呀。”白發男孩擔憂地看著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咽氣。
又是贍養。
森鷗外一噎,正準備糾正他的用詞,就看到白發男孩雙手交疊地撐到他胸膛上。
白發男孩嘀咕著“我可沒救過人,看別人好像是這么做的。”
這姿勢是心肺復蘇術不他不需要
森鷗外大感不妙,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只見白發男孩向下一按
多么有力的一個心肺復蘇
那一刻,森鷗外清晰地聽到,自己那在爆炸中都幸存下來的肋骨,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終于不堪重負,“咔”的一聲斷了。
森鷗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體像離了水的魚一樣弓起又下落。
他憔悴,他奄奄一息。
而白發男孩還驚喜道“動了動了,原來救人這么簡單啊我再來一次。”
那一刻,曾做過醫生的森鷗外眼前一黑。
還要以這樣可怕的力道再來一次
男孩天籟般的稚嫩音色在他耳中就是來自地獄的宣召。
所有的謀算先放到一旁,此時的森鷗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