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鼎第三天,各宮弟子早早守在庭外等著接師父出陣。
宮霧靈視一開,瞧見先前蒙了塵灰的大鼎如今懸在空中,輪廓翻著深金色圓光。
時辰未到,老師祖倏然睜目。
“啟”
高階弟子登時把三色供品擲入鼎中,六位師尊同時收勢起身,退出陣外。
宮霧正心疑這尊大鼎如果無火怎么煉物,再踮腳往下一看,發覺血槽續接著諸多靈氣,已在鼎爐下熊熊燃起。
不同功法的內力盡數匯集到老師祖一人身上,由他代為煉化后注入道壇中,將鼎內供品盡數融化。
先前準備這三樣事物時,宮霧還幫過手。
五行對應五色,木為青梅枝,土為黃蚌泥,水為黑沼液。
不出多時,段干鼎上有靈霧騰空而起,但飄而不散,如蜂群般停留在靈鼎上方。
無關弟子都圍來看熱鬧,出陣的師尊們或大步退后,或穩步離開。
涂栩心腳步很虛,被姬揚攙著時苦著臉看宮霧,小姑娘很懂事的舉起食盒。
“師父飯”
他們三個像是和熱鬧人群沒有太大關系,尋了處干凈臺階坐下吃飯,蓋子一掀果然是撒著芝麻的冒油蹄膀。
涂栩心接過筷子先痛飲三杯熱黃酒,然后快速扒飯,吃得很急。
姬揚蹲著給師父拍了拍背。
“別管我,”涂栩心說“快站起來,你們老師祖要燃花問魂了。”
話音未落,有樣貌出眾的一列弟子捧花前去,手上凈盤均端著不同長度的沾露花環。
西南花木繁盛,民間喜戴花簪花,春日里山谷里更有數百種花草郁郁向陽。
只見老師祖閉眼信手拾了一串山茶,將它擺在祭壇前,指腹一抹便有靈火燃起。
以裸眼相看,便是純白花瓣在不可思議的萎縮發皺,好似一炷香般被瓣瓣燒灼。
宮霧給師尊遞了張帕子擦嘴,耳邊聽見老師祖的沉聲念禱。
“德為骨,道為身,起喚段干點化,起令狴犴”
他分明離他們距離很遠,但蒼老話語環繞于庭間眾人耳旁,聽得人胸膛都嗡嗡同震。
“一問眼蛇瘟因何而起,二問藺傲霜慘死于誰”
話音未落,那山茶花上焰光大盛,以數倍速度開始燃燒
宮霧看得心驚,小聲問“師父,如果花燃盡前問題沒說完,會怎么樣”
“會反噬物主。”涂栩心端起第二碗飯,此刻才終于舍得夾一筷子清炒小白菜“咱們能不能換個大點的碗”
與此同時,鼎上青煙驟然變化,竟如同模仿他人肖像般借由濃淡深淺逐筆描摹
墨竹綾銀英袍,南珠點金冠,柳葉眉杏仁眼,連右臉頰的一顆痣都點了出來。
此靈鼎果真能明辨冤怨,找出諸多迷霧里的真兇
老師祖看得直直后退一步,老一輩和年青一輩的反應截然不同。
“居然是他”
“怎么可能不會吧”
人群如潮水般快速分流兩側,已經有人在叫嚷他在那里,生怕嫌犯趁亂跑了。
宮霧還立在師尊旁邊,即刻發覺無數目光再次看向她,不,是看向她的身側。
她不安地攥緊袖子,本想靠得離師父近一些,此刻向前方望去,突兀看見那大鼎上繚繞青煙所組成的面龐。
除了那顆痣,一切均和涂栩心毫無區別。
老師祖臉色青白的立在鼎的另一側,旁側見證全程的旁宮師尊也神色復雜。
涂栩心坐在臺階上還在吃小青菜,冷不丁被幾百個人盯著看,很冷靜地擦了一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