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簇華隱在暗處修行數十年,眼睜睜看著秦綿久排除異己,打壓著一眾不服他的姐妹,心里恨意深重,不斷尋找突破的時機。
“其實那些年一直有人在找您,”秦簇華低低道“可實在碰不到線索。”
“我明白。”胡豐玉恨得咬牙“我不該對這畜生留有善心。”
“他報信求援,說自己被妖魔劫去外郡,我就一路追去,哪里知道落得如今下場”
宮霧小口小口地喝著餛飩湯,冷不丁被秦簇華揉揉頭發。
“還餓嗎,這里有小花卷,可以再吃些。”
“多謝宗主。”
“叫我阿簇就行,”秦簇華溫聲道“你既然是仙祖的恩人,自然也是緞紅坊的恩人,不用這樣客氣。”
她看向胡豐玉,一想起前塵往事,眼神變了又變,終于流露幾分嫌惡。
“秦綿久他竟然對師父有思慕之情。”
“師父把他當作親生兒子般疼愛,他卻有那樣的齟齬心思”
胡豐玉皺眉道“該不會這孽子公開說了什么污言穢語,污了我徒兒名聲吧”
“他后來公開男身,娶妻娶妾,坊中姐妹全都看在眼里。”
“要么形容相似,要么聲音神似,樣樣都是尋著師父的笑貌”
狐貍祖宗聽得惡心,啐了一聲“糟踐了那些姑娘的一輩子作孽”
“我有意殺了他,發覺這弱點以后便動了心思。”秦簇華坦蕩道“我本來不喜脂粉,沉于修道,但為了解開這些謎團,我特意細修容貌,仿得與師父越發相似。”
她的眉形眼睛無一處像師父,但勝在心靈手巧,憑脂粉巧飾把唇形都調整的極為相像。
這樣的修整,要一日日一天天潛移默化地慢變。
陡然一夜間變得太像,反而會引起那賊人的警惕。
秦簇華刻意在明顯處仿得不像,但談吐氣態甚至是穿衣用色都在不斷靠近。
直到有一夜秦綿久醉酒痛罵,她屏退侍女,親自過去端酒。
素日飛揚跋扈的宗主望著她又哭又笑,抓著她的手按在心口,說自己這顆心現在好得不能再好,求她親手摸摸。
秦簇華按下怒意哄了幾句,誘他說出更多來。
她雖然察覺不到他是換了仙祖的狐心,但結合舊事也能察覺異樣。
秦綿久被撿來的時候,明明有心弱體虛的先天不足,怎么就變了
她把秦綿久拖去床榻上,臨時心生一計,刺破手指染紅了床榻中央,同樣把血沾在他的子孫根上。
然后信手給這孽徒喚來春夢一場,自己假寐旁側,把側裙里衣一并撕爛。
等秦綿久酒醒后親眼目睹自己竟然睡了同門師妹,她找準時間惶然醒來,淚流不止地奔逃而去。
“殺人誅心。”胡豐玉撫掌而贊“你要殺了他,總歸得先騙來他的心。”
“他何曾愛過我”秦簇華淡笑“不過是把我當成望見師父的鏡子罷了。”
她永遠記得,師父如何半夜把她從柴屋里帶走,如何帶她去所有親眷前一一認下,教習道法之余引著她讀書寫字,恩比天高。
“僅僅這一夜,恐怕還不夠他神魂顛倒。”胡豐玉嘆道“我要是在,一定會教你些好用的法子。”
“著實費勁了些。”秦簇華一回想這些舊事,仍是覺得頭痛“先得不冷不熱地吊著,還得欲拒還迎,還得同他喜怒嗔笑。”
她一輩子都只想清凈苦修,哪里會這些與男人周旋的伎倆。
好在坊里年年救下不少淪落風塵的姐妹,其中自然有同仇敵愾的同門,剛好還做過舊朝花魁。
秦簇華拿出學道法丹經的刻苦勁兒,跟著花魁師姐邊學邊悟,一步步引著這混賬宗主墜入更深的亂夢里。
他在夢里和師父師妹糾纏不清,在夢外見秦簇華又恍然若失,漸漸愛得死去活來,甚至為秦簇華休掉了所有妻妾,極力求娶。
秦簇華如同舊日花魁教導的那樣,在諸多羈絆里倏然一收,徑自閉關百年,終于修到了玉衡一品,直到卡在升階路上,實在無法用功了,才緩緩出關。
人間百年,等得秦綿久望眼欲穿,幾度回毒窟凌虐狐祖極力泄憤。
在此之前,虹陵胡氏搶先一步找到師祖下落,以為緞紅坊背信棄義欺師滅祖,徹底與緞紅坊斷了來往。
“等我出來以后,我便同他飲酒一場,哭笑自己恐難登仙,這輩子已是望到了盡頭。”
“直到這時,我仍是打算騙走他的靈力,伺機出手反殺逼問師祖下落。”秦簇華不住搖頭“我實在想不到,您竟然舍得把真心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