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那次擦身而過時掀起的冷風,在后來很長一段時期內,成了蘇寄橋對沈酌最后的印象。
“第二年我就出國了,拿我的第二個學位,同時也在其他大學繼續教書。”沈酌坐在專機座椅里,眼底映出窗外的藍天白云,語氣隨意散漫“當時hrg計劃陷入了瓶頸,我想接觸一些新的思路,以為能在海外發現很多很多的人才,誰料只是發現了很多很多的比利金斯頓。”
白晟坐在他對面,忍俊不禁“金斯頓那小子也是個水貨嗎”
“看你如何定義水貨了。”沈酌說,“在我看來99的金斯頓們都是水貨。我不喜歡那種特地跑來跟老師說這次考卷真的太簡單了,我根本都沒復習,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其他學生不能像我一樣隨便考考拿到a;實際上卻連前一天晚上徹夜通宵不惜嗑藥滿身味道都不知道遮一遮的學生。”
“”白晟忍不住問“你有很多學生都這樣嗎”
“很多。”沈酌說,“想被贊譽為天才,卻沒有相應的實力,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如此渴望得到老師的認可,我只能勸他們多關注自己。”
雖然白晟一向很煩金斯頓,但這一瞬間竟然神奇地感同身受了當年沈酌手下那些金斯頓們的絕望“那蘇寄橋呢,算不算水貨”
出乎意料地,沈酌搖了搖頭“蘇寄橋是另一個極端。”
白晟不明所以地挑起眉。
“蘇寄橋是那種根本不用復習,第二天輕松拿到a,但會對所有人害羞聲稱自己頭懸梁錐刺股徹夜通宵嘔心瀝血,哪怕硬生生熬出病來也不肯請假,強撐病體跑來上你課,并且一定要坐第一排的學生。”沈酌笑了一下,盡管唇角是個譏諷的弧度“我當年一直好奇如果把金斯頓和蘇寄橋放在同一個班里會怎么樣,可惜沒機會試試。”
白晟腦內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噗地一聲差點失笑。
“你拿到學位之后就回國了”
沈酌嗯了一聲。
沈酌扭頭大步走向那個學生,緊接著手腕從身后一下被攥住,蘇寄橋柔聲道“沒關系的沈老師,我的異能是不會在現實中留下痕跡的,不用擔心他醒來去揭發我。”
沈酌腳步一頓。
根本不待沈酌回話,他轉向身邊的監察員同事,帶著些許自豪“這位就是沈酌老師,已經是領域里最厲害的導師了,以前念書的時候非常照顧我。怎么樣,百聞不如一見吧”
沈酌冷冷道“把那個學生喚醒,送實驗室做身體檢查。”然后沒再給蘇寄橋阻攔的機會,向后退了半步,錯身徑直走向了前方。
但他不想給蘇寄橋借題發揮的機會,只點了下頭就抬腳往前走,錯身時卻被蘇寄橋伸手一攔“沈學長”
沈酌語氣微慍“你”
蘇寄橋笑吟吟看著他,不吭聲。
“進化和淘汰都是自然選擇的過程,不代表生命意義上的不平等。從社會意義上說,也許會造成暫時的階級壁壘,但生態總會不斷自我調整,終有一天再度達成生來平等的相對局面。”
“沈學長當年出國后,我一直特別想念您,直到后來離開研究院都一直惦記著您。”蘇寄橋語氣柔軟,姿態極低“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可以嗎”
“五年前,進化剛發生的時候。”沈酌呼了口氣,側影輪廓在窗外天光的映襯下,有種突兀的清晰“當時很多隕石都被送到了中心研究院,全院上下都籠罩在高強度輻射中,基因能夠進化的學生都進化了蘇寄橋就是那時成了a級。”
“無害的白日夢而已。”蘇寄橋輕描淡寫道,“沒事,很快就會醒來的。”
蘇寄橋直勾勾盯著他“難道不是嗎,老師”
全球只有十萬名進化者,但并不代表只有十萬人的基因能進化,只是因為各國及時把進化源隕石收集封鎖起來了而已。如果放開了讓所有人都去接觸隕石的話,恐怕進化者早就已經突破數百萬了,到時候種族沖突會更劇烈、更難以調和。
沈酌蹙起眉盯著他。
這就是那個出名刻薄,不近人情,臨走前還沒忘記刁難你,為了不讓你進課題組而大動干戈的沈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