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按捺不住。
如果換作清晨那時候,沈酌可能會懷著惡意放縱自己,含笑回答“白先生真不禮貌,把安東尼奧整個提在了墻上,回申海后我會去勸誡白先生的”那樣估計能當場目睹尼爾森變臉,一定非常精彩。
但沈酌是個從來不放任自己在任何狀態中沉浸太久的人。
他會允許自己在長年累月的極端壓抑之后沉淪于情緒,但那只是一晚。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他必須變回那個冷靜理智、無堅不摧的沈酌,沒有任何事能絆住他清醒至極的大腦。
“其實并沒有什么。”沈酌用餐巾拭了下唇角,淡淡道“白先生與安東尼奧禮貌地交談了一下,誤會解除之后安東尼奧就道歉走了。”
“禮貌交談”
沈酌說“是的,誤會而已,不是大事。”
尼爾森點點頭,看不出對這個敷衍的答案有什么想法,突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覺得這位白先生,是個什么樣的人”
“”沈酌微妙地挑起眉。
他沉默了一瞬,但感覺仿佛思慮良久,才開口道“是個非常特別的人吧。”
“特別”尼爾森來了興趣“是褒義還是貶義”
“對深夜獨行期望得到體溫的人來說是褒義,對必須保持冷靜且與熱量隔開距離的人來說,應該是貶義。”沈酌平靜道“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
尼爾森追問“什么”
“他身上那些特質,會讓你在遇到他時,很快就意識到一生中很難遇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
窗外拂過微咸海風,遠處海鷗生生鳴叫,飛向遙遠的蔚藍。
沈酌唇角似乎彎了下,那是一絲微渺平和的笑意。
“所以不論是褒是貶都意義不大,最多有一點遺憾。”
寬敞餐廳里放著舒緩的音樂,但侍應生已經無聲地退了下去,只有他們兩人隔桌對坐。尼爾森久久地沉默著,半晌才開口道
“沈酌。”
沈酌禮貌頷首。
“你對白先生的評價似乎很高,但太抽象了,我想得到一個具體的答案。”
“”
尼爾森凝視著他,沉聲道“你內心對那個白先生到底是什么感覺”
沈酌動作微停,應該是沒想到尼爾森會如此直截了當把窗戶紙捅穿。
對面那雙冰藍瞳孔一眨不眨,像是要把沈酌釘在這張桌邊,直到將他大腦里每寸思緒都徹底看透。
“”足足十余秒沈酌都沒說話,這世上哪怕讀心異能者過來都未必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然后只聽他驀然失笑一聲。
“抱歉,總署長。”沈酌站起身,溫和禮貌地俯視著尼爾森“這種個人問題似乎不該放在工作時間討論。”
尼爾森略有動容,起身要來拉他的手“對不起,我只是”
“不好意思。”沈酌略微把手向后一抽,不容置疑地柔聲“我去一趟洗手間。”
還沒等尼爾森有所表示,他已經轉身走向了餐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