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一手撐著傘,目光出神悠遠。
“一個人最初擁有過的東西,是他這輩子都無法改變的底色。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把自己洗回最初的樣子,就當做那場進化從未發生過,強權、統治、廝殺與暴君都只是荒誕不經大夢一場。”
“家長里短,煙火瑣碎,保護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擁有自己所愛的人。”白晟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好像小時候吃過晚飯出門散步,看著爹媽走在前面手挽著手。”
“暮色炊煙家家戶戶,那就是我人生的底色了,沒有那種亂世梟雄的大志向。”
從半山腰眺望,白晟身后的遠方,是城市燈火一望無際。
千家萬戶無數光暈,在浩瀚水霧中彌漫出一片繁星般迷離的光海。
不知過了多久,嘆息的尾音終于消逝在雨聲中,沈酌把手從大衣口袋里伸出來,輕輕挽住了白晟微涼的掌心。
“我沒有怕你,”他輕聲說,“我只是曾經有一點擔憂。”
雨中的城市霓虹在白晟眼底勾勒出微光,少頃他反手握住沈酌,低沉地嗯了聲“我知道。現在呢”
沈酌沒吭聲,捏著他掌心的五指卻緊了緊。
他們已經過了那個需要言語去表述一切的階段,幽微的情愫與期盼都在對視中心照不宣,難以遏制的吸引千絲萬縷,纏繞難解。
白晟看著沈酌,明明他個頭更高,卻有種抬頭期待什么的感覺,嘴唇下意識地動了動。
即便是暴君也會從心底里生出委屈,想要得到一個安撫的吻。
沈酌佯裝沒看見“走吧,已經很晚了。下次來記得提醒我帶花。”
“”
白晟訕訕地轉過身,如果他現在是狼王形態的話兩只立起來的耳朵現在肯定已經耷拉下去了,悶聲悶氣說“哦。路上有點潮,你小心”
話音未落,他下巴被沈酌伸手扳住了,繼而被強迫低頭,看見大監察官眼底忍著笑。
一個溫柔旖旎的親吻覆面而來。
雨傘掉落在地,濺起零星水花。
體溫心跳無間無隙,仿佛全世界都隨著溫暖的潮汐漸漸褪去,只剩下兩道緊密不可分開的修長身影。
氣息化在無邊水汽中,如一曲長歌迤邐穿越遠方燈海。
“你要是今晚再敢變成狼,明天我就把你頭上這撮白毛拔了,讓你頂著一頭挑染在公務員堆里招搖過市”
“什么等等,我的白毛犯了什么錯,進化以后它自己長出來的啊”
“那你就再長一遍吧。”
“不要啊寶貝你想萬一明天全亞洲幾十萬進化者都以為暴君是個斑禿”
滿懷冤枉的聲音在山路上越飄越遠。
兩道手挽手的身影漸漸沒入夜色,直到山路盡頭,一個突然扔了傘,像強盜那般打橫抄起另一個,惡作劇地故意跑過積水灘,飛濺水花與哈哈大笑交錯盤旋上升,久久回蕩在溫柔廣袤的夜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