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臺之上似有風起。
眾目睽睽之下,那自始至終閉目不言的三葬法師緩緩睜開眼睛。
無鋒無芒,溫潤如水。
顧玄傷眸光落下,掃過眾人,開口道:
“各位法師,真人,誦念佛經十萬遍,超脫亡靈幾人?”
“阿彌陀佛,老僧不才,一遍經文可度一人,十二萬遍,已然度了十二萬人矣!”
那老僧披著的寶光袈裟微微綻放光芒,佛光自長空閃爍,似乎可以看到其中數之不盡的亡魂叩拜感恩。
“法師明鑒,小僧不如金池上人多矣,十遍經文才度得一人,忙碌經年,度人不過一萬一千余人.......”
不遠處,一中年僧人不喜不怒,淡淡回應。
“回三葬法師,小僧度得亡靈三千余......”
“法師,小僧度化亡靈一千余......”
“貧僧慚愧,不過修得千重浮屠塔,不如諸位大師多矣......”
........
見到這位三葬法師開口詢問,一眾僧侶盡皆開口,或平和,或漠然,或慈悲,也或面有得色者。
不一而足。
倒是一眾道士冷眼旁觀,任由諸多僧侶開口而一言不發。
只是靜靜的看著。
“善哉,善哉!”
日光照耀之下,顧玄傷微微頷首,道:“諸位果是得道高人,滿城亡靈幾乎盡去!”
“三葬法師言重了!”
那金池上人雙手合十,白眉微微一動,似乎有些受用,道:
“敢問三葬法師,你一坐經年,度化亡靈幾何?”
“一個也無!”
顧玄傷老實回應。
“什么?居然一個也無?”
眾僧盡皆嘩然。
他們之前誦經雖然未曾聽聞這三葬法師開聲,卻也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一言不發,一人未度。
“諸位禪師還請肅靜,三葬法師想來別有高見!”
那金池上人緩緩開聲,壓住了諸多僧人的喧嘩之聲。
眾僧人這才安靜下來,目光重新匯聚,落在了那白衣僧人身上,隱隱帶著壓迫。
“高見不敢當!”
佛臺之上,顧玄傷微微擺手,卻看向水陸道場之外,輕聲道:
“藍田侯何在?”
“云燁在此!”
玄傷的話音未落,水陸道場之外的一處高樓之上,身著錦衣的云燁便現出身形。
他看也不看其他僧人一眼,向著玄傷躬身行禮:
“云燁見過......三葬法師!”
“敢問,我大唐千年來,積蓄亡靈幾何?”
顧玄傷又問。
“回法師!”
云燁直起身來,面上閃過一抹黯然,道:
“一千三百年來,我大唐陣亡將士,不入輪回的百姓,已有三百八十六億九千三百萬.......”
云燁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一千三百年前,大唐立國之初很是得罪了一大批仙神。
大戰之后,一眾大將隕落不知凡幾。
卻哪里想到,地府之門徹底的對大唐關閉,時隔一千三百年,當年陣亡的將士都不能夠重新歸來。
東土之地,甚至曾經可以看到百鬼日行之景象。
大唐諸多文臣武將修為不弱仙佛,但是對于曾經的同僚,同袍,自己的子民,又能如何?
難道將他們打得灰飛煙滅?
是以,這無邊亡靈困擾了大唐君臣千多年。
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