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燒了。這情形她從前遇到過,若是傷口總也不好,發炎化膿,人也會跟著發燒,必須立刻治傷吃藥。
可她沒錢,她不想求明家人,也不想求計家人,她渾身上下,再找不出什么能當能賣的了。
明雪霽怔怔地想了許久,取出藏在懷里的瓷盒。
元貞蠱惑的聲音仿佛又響起在耳邊想要簪子,就來找我。
深吸一口氣打開盒蓋,有種認命的解脫。她已經用過他的藥了,第二次犯錯,大約總比第一次,要容易得多。
擦干傷口挑一點藥膏涂上,沁涼的感覺瞬間壓倒疼痛,明雪霽慢慢涂著,元貞的話不停盤旋在耳邊
計延宗送給周家一幅古畫,價值數千金,你猜他從哪里弄來的
累積了多日的疑心,被這句話勾著,一點點擴散,漲大。
太巧了。小半年里他都不許她回去,昨天卻突然同意,甚至還陪她一道。于是趁她不在家的時候,明孟元跟張氏談好了條件,她又在那邊,被明睿逼著讓位。
她問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時,他轉開了目光。
他甚至,還收下了明睿的畫。他那樣清高,又與明睿有那樣的過節,明睿怕他巴結他倒好說,他怎么會收
明睿怕他。明雪霽猛地捂住了嘴巴
明睿那樣怕他,又怎么敢背著他,安排他的婚事
除非,他知道,甚至,鼓勵。
冷得很,像從前在鄉下度過的每個三九天,從頭到腳都是冰涼,明雪霽不停地打著寒戰。
他在騙她。他很可能一早就跟明素心有了來往,他很可能,一直都打算娶明素心。
眼淚滾滾落下,明雪霽拼命擦著,聽見簾子響動,計延宗回來了。
他似是在想事情,低著頭翹著嘴角,不自覺的笑意,一抬眼看見她,那點笑立刻消失了。
明雪霽淚眼模糊地看他。依舊光風霽月,溫潤如玉,一如那年春光里向她走來的少年。
“還在鬧脾氣”計延宗在榻上坐定,長眉壓下,“怎么這等不懂事”
“母親剛剛都告訴我了。此事非我所愿,也并非為了私情,都是母親說的,要延續香火的緣故。再者婚約是兩家父母定下的,你家堅持要守舊約,我亦不好失信,若你因此忤逆兩家父母,豈是為人子女的道理”
明雪霽無聲哭泣。三年的時光飛快地劃過眼前。手上的傷疤。母親留下的戒指。她永遠失去的孩子。
整整三年,大夢一場。
抬眼“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