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著臉,似乎很瞧不上她這種行徑,明雪霽垂著眼皮拿過。
一小塊碎銀子攥在手里,明明很輕,卻又覺得很重,沉甸甸的讓人心安。她得攥住錢,和離、逃走、出家,或者去海州找外公找舅舅,無論選哪條路都得有錢,她得想盡一切辦法,攥住錢。
張氏瞧著那塊銀子,酸溜溜的“嫂子真闊氣啊,大塊銀子,說給就給。”
“不像有些人,只知道貪錢,延宗的臉面都不顧。”蔣氏回敬。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起來,明雪霽默默退出去,穿過長廊,來到角門前。
往里一望,草從里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向遠處,耳邊不由自主,又響起低低蠱惑的語聲來找我。
找他。她勢單力孤,撞得頭破血流,她再沒有什么可以去拼了。
找他。哪怕要付出,付不起的代價。
明雪霽低眼,向角門內邁出一步。
“夫人要去哪里”小滿急急忙忙攔在前面,“爺交代過的,夫人以后想去哪里都得先問問他,沒爺的允準不能自己亂走。”
明雪霽停步,看見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又跟了個臉生的婆子,和小滿一前一后攔住擋住,大約,是計延宗安排了,監視她的人。
伸出的腳又縮回來,明雪霽默默轉身往回走。
今天看來,是沒辦法找元貞了,然而他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總覺得他應該安排了人盯著這邊,那么她剛剛那一邁步,是不是也能傳到他耳朵里
皇城,漱玉堂。
歌舞正酣,元貞對這些向來沒什么興致,捏著酒杯望向窗外。
庭前一叢月季底下,孤零零地開著一枝杜若,似乎快要謝了,柔白的花朵低垂著,近乎透明的白色。
讓他無端想起那個早晨,墻角后折下的那朵杜若,花瓣軟得很,手指一拈,濕滑的汁液。
“松寒,”皇帝祁鈺笑著喚他的表字,“在看什么”
元貞轉回頭“沒什么。”
“往年你進京都住在王府,今年怎么一直住在別院”皇后鐘吟秋與祁鈺并肩坐著,跟著問道,“離宮里有點遠,許多天也難得見你一面。”
眼前閃過明雪霽低垂的眉眼,裙裾掩著赤足,怯怯的,縮在身后。元貞笑了下“偶爾換換口味。”
“這次進宮就不要回去了,朕已經讓人把觀瀾苑收拾出來了,你還住在那里吧,難得今年中秋你在京中,朕和吟秋陪你一起好好過個節。”祁鈺笑吟吟的,“朕還給燕國公捎了信,讓他盡快入京,與你父子團圓。”
元貞靠著椅背,慢慢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