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霽眩暈著,抵抗著,漩渦越來越近,越來越深,他的呼吸時緊時慢,燒得人耳朵上發著燙,喘不過氣,幾乎要暈過去。他突然松開了她。
盆里的水灑出來了,濕漉漉的沾在地上,明雪霽扶著盆架撐住,手上也是濕的,水往下滴“你,你怎么進來的”
元貞笑了下,轉開了臉“你該不會以為那把鎖能鎖住我吧”
呼吸還不曾平復,心里癢得厲害,本來是想逗逗她,每次看見她時總忍不住這樣頑劣的心思,總想看她緊張害怕躲閃的模樣,然而這模樣,如今對于他,越來越吸引。
幾乎讓他失去從容掌控的余地。
水還在滴,明雪霽胡亂在衣襟上摸了兩把“你快走吧,別讓人看見了。”
“看見了,又怎樣”元貞看見她濕漉漉的手,細細的手指彎著,像將開未開的花,忽地捉住了,用衣襟給她擦著。
她在他手里徒勞地掙扎,讓人起了更加怪異的心思,想把這花掰開了揉碎了,狠狠揉進骨頭里。多年沙場上培養出來的警覺讓元貞心中一凜,松開了她。
衣襟上留著她手上的水漬,濕濕的涼涼的,元貞慢慢拍了下“走吧。”
明雪霽怔怔地問“去哪兒”
“明家。”他忽地摟緊她的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帶著她出來房門,一躍跳出院墻。
月光清亮,照得到處都是明晃晃的,沒處躲沒處藏,明雪霽覺得怕,覺得羞恥,他帶著她穿過花園,從一扇小門出去,他上了馬,又把她放在身前,胳膊橫在她腰里,從身后固定住她。
馬兒開始走了,夜風微微的涼,不知哪里的桂花開了,幽甜的香氣,他沒有說話,馬兒越走越快,明雪霽從沒騎過馬,覺得顛簸,像坐在浪頭上,昏昏沉沉顛顛倒倒,他寬闊的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脊背,明明是唯一的依靠,又模糊覺得不能不敢,極力向前躲著“深更半夜的,去明家做什么”
“你白天問他們要你娘的東西,假如他們有,這時候必定在動手腳。”耳朵上癢癢的,他一只手纏著她鬢邊的散發,繞過來,繞過去,忽地一笑,“做的不錯。”
明雪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怔忪著仰頭看他。
他眼中帶著淡淡的笑,黑黑的,亮亮的“看不出你兔子大的膽,還敢跟他們吵,有長進。”
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夸她了,明雪霽覺得害羞,又覺得歡喜,臉上熱著,低下了頭。
他便也沒再說話,馬蹄聲脆生生的散在夜風里,許久,看見明家高高的院墻,元貞向她耳邊湊低了點,叫她“下來。”
呼吸撲得耳尖上一熱,身后卻是一涼,他跳下了馬。明雪霽想下,又不知該如何下,看見他笑著伸手,一把把她抱下來,院墻那么高,他就那么摟著她的腰,騰云駕霧一般躍了上去,屋脊一排一排,像灰色的脊梁,他踩著脊梁飛快地走著,明雪霽咬著牙不敢出聲,月亮底下能看見巡夜的家丁,上夜的婆子,一大半人都還沒睡。萬一被人發現,就完了。
便是再羞恥,也只能向他身邊躲著藏著,聽見他帶笑的說話“猜猜你爹跟那個姨娘,這會子在做什么”
明雪霽猜不出。腦子幾乎不會動了,她本來就不聰明,更何況在這時候。
余光瞥見他勾了勾唇,似是笑她沒用,他沒再問她,緊緊摟著她踩著屋頂的瓦片,飛快地來到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