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計延宗嘴里答應著,眼睛張望著堂中。白紗單衣在幽深的廳堂里很顯眼,元貞低著頭站在靠外的地方,明雪霽站得靠里一點,他們似乎在說話,屏風擋住了大半個身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形,但是好端端的,元貞叫她做什么孤男寡女并不合適,為什么要叫她
明雪霽仰著頭,余光看見堂外計延宗青衣的身影,頻頻回望,屏風擋住她大半個身子,在計延宗看不見的地方,元貞緊緊摟著她。
他身體很燙,他摟著她的時候力氣很大,弄得她有點疼,也許皮膚上都留下了印子,讓人覺得惶恐,然而更惶恐的,是元貞現在的模樣。
像風暴前黑沉沉的天,越來越緊的壓迫感,明雪霽不敢動,低聲問他“你怎么了”
元貞沒有回答,閉著眼睛低著頭,將她摟得更緊些。
計延宗就在外面,甚至他一直在回頭看,隨時都有可能闖進來,但明雪霽顧不得了。他的呼吸燙得厲害,太陽穴上暴著青筋,額頭上也是,他呼吸的聲音很大,一聲接著一聲,像胸腔里撕裂出來的,憤怒的獸。
他很不對。明雪霽追問著“王爺”
呼吸聲有短暫停歇,接著,元貞低頭,下巴擱在她發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淡淡的香氣染得滿身滿心都是,元貞慢慢睜開眼。
門外,計延宗再忍不住,急急叫了聲“王爺。”
白衣微動,元貞轉過身來。
他陰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沒有回答,甚至沒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計延宗百般想不明白,又見明雪霽低著頭從里面走出來,連忙迎上去“王爺跟你說了什么”
“要我入宮后不要亂走亂說,別的沒了。”
就這些何至于單獨叫了她去交代計延宗似信不信,然而她神色沒有任何不對,況且又是當著他的面,況且她和元貞。
一個是權勢滔天的鎮北王,年輕英武,多少世家貴女尚且高攀不上,一個是成婚三載的內宅婦人,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這兩個人,能有什么呢。
方才那點強烈的疑心到此之時打消了七八分,計延宗點點頭“王爺吩咐的是,你進宮后只管跟著我,看我眼色行事就好。”
明雪霽微微抬頭“好。”
眼梢瞥見白衣的影子在高墻后一閃,徹底看不見了,心底那點擔憂反而越來越深,元貞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入宮的消息很快在計家傳開,一時間闔府都喜氣洋洋,唯有明素心背人的地方又哭了一場。
第二天早早吃了午飯回來,明雪霽重新洗了臉,開始換衣梳妝。
青嵐拿干凈的巾帕圍在她肩上,這才打散了發髻,拿梳子慢慢梳篦著,低聲道“夫人的新衣已經裁好了,鋪子送去了二夫人那邊,二夫人立了許多新規矩,以后這些進的出的都只能從她手里走,不能經別人的手。”
是單財家的教她的吧,單財家的從前在明家時就幫著趙氏管賬,那時候她吃的用的,一針一線全都要從單財家的手里領,不知道吃了多少白眼嘲諷。
心里不自覺地發怵,明雪霽咬咬唇“那就去取。先跟翰林說一聲,然后再去找二夫人。”
這還是上次青嵐教她的法子,賬本先給計延宗看,過了他的目再找明素心,舉一反三的話,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這么做。
青嵐笑起來“婢子也是這么想的呢,還有一件,夫人的衣服里里外外有許多,再加上鞋襪什么的,幾十件總是有的吧,那就不如一次只取一件,多去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