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明雪霽還沒有睡著。
計延宗那句話反反復復,一直響在耳朵邊上我們盡快找個房子,搬走。
當時她以為計延宗發現了,驚出了一身冷汗,大著膽子追問,他卻說這些事她不懂,要她不要多問。這樣看的話,又好像他并不曾發現。
所以為什么,他賴在這里這么久,又突然要搬走呢明雪霽想不通,她還是太笨,這些天里雖然對于人心世故有了些了解,然而老于謀算的計延宗,很多時候她還是看不透。
晨光從窗戶縫隙里透進來,明雪霽知道今天不可能再睡了,慢慢坐起身來。
累得很,眼睛澀得幾乎睜不開,心里亂糟糟的。
搬走。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現在這樣在夾縫中掙扎,稍有不慎就會身敗名裂的感覺實在太讓人慌張,搬走后,至少這點不用再擔心。他們孤男寡女,非親非故,元貞沒有什么理由再來找她,只是這樣,又讓人心里隱隱有些慌張。
說到底她如今的底氣,一大半都是元貞推著逼著,硬生生塞給她的,沒有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應付。
外間窸窸窣窣,青嵐青霜都起來了,吱呀一聲院門開了,計延宗在外頭喚她“簌簌。”
明雪霽連忙掩住衣襟,聽見青嵐攔住了“翰林稍待,夫人還沒洗漱。”
“無妨,”計延宗在笑,“夫妻之間,沒什么好避諱的。”
“翰林還是等等吧。”青嵐堅持著。
計延宗沒再糾纏,明雪霽匆匆忙忙收拾好出來時,計延宗坐在外面喝水,聞聲抬頭。
探究的目光一寸寸碾過她,像昨夜那樣,明雪霽壓著心里的異樣“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計延宗答非所問“昨晚你穿那件衣服,怎么不穿了”
他也一整夜都不曾睡著,一閉上眼,眼前就是那片雪青的衣襟,晃來晃去,讓人心神不寧。明知道不可能,她那樣貞潔老實,元貞又是個眼高于頂的,怎么可能跟一個嫁了人的女人有什么瓜葛,然而心底深處,總還是有點疙疙瘩瘩。
說起來這段時間,她去那邊的次數的確很多。計延宗向臥房里看了眼,隔著簾子其實看不清楚“昨晚你跟楊局正在哪里說話”
明雪霽下意識地也跟著往臥房里看了眼,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然而心里生出了警惕“我也不知道,我不認得路,就是跟著她走。”
計延宗轉過頭來,看見她眼底下淡淡的灰色,眼白上有些紅血絲,她昨夜也不曾睡好,是為什么“沒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