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的陵園。”元貞揉了揉她的頭發。
像是突然打開了心里某個閘門,一句一句,那些從不曾對人說過的話,突然便說了出來“她從前說過,很喜歡這里。”
小時候母親經常帶他來這里,他在山野里瘋玩,母親便坐在邊上微笑著看他,那時候元再思也總跟著一起來,跟母親并肩坐在一處低聲說話,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一個男人,他的生身父親,一旦變了心,竟可以那么讓人惡心。
“我不會讓他們帶她回燕北。”
元家祖籍燕北,大雍立朝之時以從龍之功跟隨入京,從此便在京中安家,直到死了的那個皇帝命元再思返回燕北封地,又命他這個燕國公府唯一的嫡子入宮為質。整整六年,等他終于逃出宮城,回到燕北,才發現元再思身邊鶯鶯燕燕,庶子庶女生了一堆,母親孤獨憔悴,病入膏肓。
“他們還想改碑文,做夢。”
這碑是他親手刻的,除了母親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什么都沒寫。都說不合規矩,都說要寫元再思之妻顧氏,狗屁。
明雪霽默默聽著,從只言片語里,推測著事情的真相。他一定很愛他的母親吧。這讓她起了同病相憐的心,遲疑著伸手,輕輕拍了下他“沒事了。”
他那么厲害,他想要的,一定都能辦到。
手被緊緊攥住,他低了頭,灼熱的唇覆上來,吻著手背,又吻手心,然后是指根下那塊疤,舌尖輕輕舔著,激起一波又一波戰栗,明雪霽無力地掙扎,軟在他懷里。
元貞也感覺到了那塊疤,凹凸不平,他白天里見過,很丑,她好像很在意那里“怎么弄的”
“凍,凍瘡。”明雪霽低低喘著,“一直不好。”
元貞用舌尖丈量著,指根比別的指頭細一點,常年戴戒指才會這樣“戒指呢”
“賣,賣了。”眼睛開始發燙,心里酸的很,從不曾對人說過的話此時對他說出,“我娘給我的,紅寶石的,嵌著一圈小珍珠,很漂亮,賣了十七兩半銀子,在鎮上姚記當鋪。”
元貞沉默著,雙唇含住那塊疤,輕輕又吻一下。
心里激蕩起說不清的情緒,從未有過的情緒,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臂緊了緊,將她抱得更貼近些,天光有點亮了,模糊看見她脖頸上他方才留下的,紅紅的牙齒印,驀地想起這種給喜歡的東西留個記號的脾氣還是小時候的習慣了,多少年再不曾有過這種幼稚的舉動,可是今天對她,不知不覺便又做了。
又驀地想到,他方才在無意之中,竟把她歸到了,喜歡的一類。
明明從一開始只想逼著她推著她,讓她離經叛道,讓她放縱報復,明明只想看看她能在這條路上做到什么地步,為什么突然之間,她就變成他喜歡的東西了呢。
元貞在微弱的天光里看著她,淡淡白色的臉,柔軟的眉眼,計延宗的妻。他方才為什么非要給她留個記號是了,是要跟計延宗區分開,那種不值一提的男人,若不是因為她,他怎么可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