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色的裙,裙邊繡著連綿的蔓草,間或一個個小小的紅色莓果。她新做的裙子,顏色花樣他都喜歡,眼下,出現在這里。
裙子往下,兩只光裸的腳,白,軟,滑。女人的腳除了自家夫婿,別人都是不能看的,可現在,那雙那么熟悉的腳就那么白生生的,不帶一絲一縷遮掩,垂在裙下。
看得那么清楚,連腳上陌生的牙印,都一毫不差。
計延宗癱倒在地,立刻又起身,拼命往前湊。不可能,她那么貞潔,那么愛他,天底下相似的腳也不是沒有,相似的裙子也不是沒有,怎么可能是她
卻突然聽見里面喑啞的,男人的聲音,元貞的聲音“簌簌。”
渾身的嗡一下全都涌到頭頂,計延宗想叫,叫不出聲,死死扒著門。
門內,元貞看著門縫里露出的一點身影,徹底失去了耐心。沒用的東西,到這時候,還不敢進來。彎腰抱起明雪霽,門突然推開了,計延宗踉蹌著沖進來,一張臉煞白,伸手來撕扯他“你放開她,放開”
元貞一腳踢開,砰計延宗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明雪霽驚叫出聲。眼睛蒙著,看不見,卻知道是計延宗。他發現了。這段見不得人的關系,終是暴露在天底下。她終是在和離之前,鬧出這樣的丑聞,這輩子都洗刷不凈了。極度驚恐之下,突然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便這樣吧。便是人們指指戳戳又如何,她從前能活下來,現在,一樣能活下來。手還綁著,明雪霽舉到元貞面前“解開。”
元貞低眼看她。以為她會怕得哭,怕得發抖,可她竟然這樣平靜。這兔子一樣膽小的女人,竟然有這么強韌的一面,讓他意外驚訝。他從前,真的是太小看她了。
扯開繩結放開她的手,她一把扯下眼睛上蒙著的帕子,看他一眼,又瞥了計延宗一眼,穿上鞋襪走了出去。
計延宗掙扎著爬起來,嘴角淌著血,追在后面“簌簌,簌簌”
元貞一腳踢開她,搶在明雪霽身前“你去哪兒”
明雪霽看著他,方才的一切此時再清楚不過。他知道計延宗要來,故意設計了這一幕。綁住她讓她無法掙脫,蒙住她的眼,讓她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再逼她誘她,讓她發出聲音,給計延宗聽見。他是故意的,想把一切都捅出來。
如今,一切都遂了他的愿。明雪霽閃身走過“我去找我表哥,我娘的事情還沒弄完。”
元貞緊緊跟著“我和你一道。”
“不用。”明雪霽閃開,“不敢有勞鎮北王殿下。”
她叫他鎮北王殿下。分明方才在屋里他們那樣親密,做的都是最親密的愛人之間才能做的事,這個沒有心肝的女人,她的將來,絲毫沒有給他留位置。元貞擋住,死死盯著她“怎么,又要跟邵七回家又沒有我的事”
明雪霽看著他,他黑眼珠很大,瞳孔深黑,便有了孩子般執著純粹的神氣。這讓她驀地想起昨夜,他慍怒著,拂袖而去的情形,從前只看見他高高在上,看見他算無遺策,他那樣厲害,一直讓她仰望,可現在她突然發現,他也有沒把握的時候。心底驀地一軟,明雪霽輕著聲音“這是我的家事,我得自己去辦,等辦完了,我再跟你說。”
“不行”元貞一把抱起了她。
任由她掙扎推搡,只是抱緊了,大步流星往外走。她休想跑掉,什么海州,什么邵七,他要讓這些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他們休想繞過他,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