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霽看向祁鈺“陛下容稟,民婦從來都不是計延宗的妻。”
“你怎么能這么說”計延宗再忍不住,嘶啞著聲音,“我們整整年夫妻情分,我們還有過一個孩子你難道能把這些全都抹掉”
她那可憐的,沒機會出生的孩子。明雪霽心里一痛,抬起了頭。便是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她也要與他,與過去的一切徹底割斷定定神“六年前計延宗,那時候他叫做計士英,與民婦的妹妹定親,年前計清因貪贓下獄,計延宗到民婦家中求援,民婦的父親設計誣陷民婦與他有私情,趕民婦出家門,民婦無處投靠,也因此與計延宗有年夫妻之實。”
元貞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大致猜到了當年的真相,只是從她口中說出,讓人心中分外憤怒憐惜,冷冷瞥一眼明睿,這個賬,他會跟他算。
那邊邵七也看了一眼,明睿哆嗦著,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
計延宗死死盯著明雪霽,心里疼著,直覺告訴他,她這話是要跟他徹底決裂,但貪戀又驅使他拼命想要抓住一切可能“陛下聽到了吧,她千真萬確是臣的妻子”
祁鈺現在有點明白,元貞為什么能看上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敢于把這些陰暗,女人最難堪的事情當眾說出,并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這個女人很有些不顧一切的狠勁,像元貞。“既有夫妻之實,那就該是夫妻。”
“不是夫妻。”明雪霽咬咬牙,當眾說出這些藏在內心最深的痛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現在,不怕了,“民婦雖然愚昧,也聽說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婦的母親早逝,父親從不曾許婚,沒有媒聘,沒有婚書,即便有夫妻之實,也絕不是夫妻”
即便有夫妻之實,也絕不是夫妻。祁鈺有點失望。若是強行扣上犯奸的罪名也不是不行,但經不起推敲,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才能入罪。“計愛卿,你說呢”
“怎么不是夫妻臣與她拜過堂,喝過合巹酒,還有過一個孩子”計延宗嘶啞著聲音,“是夫妻,是夫妻”
她背叛他,讓他遭受如此奇恥大辱,如今還想把從前也一并抹掉,他開始恨她了,她不該這么狠心的。
那個孩子。明雪霽紅了眼睛“別跟我提那個孩子計延宗,你真讓我惡心,看你一眼,聽你說一句話,我都想吐”
“你知道我有多愛護那個孩子,你卻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拿孩子讓我愧疚,逼我屈服你讓人惡心透了,你不配做孩子的父親,你不配有這個孩子”
不配,不配么。腦子里嗡嗡響著,計延宗紅著眼,悔恨摻雜著愛念,更有洶涌的恨。他難道不心疼嗎如果不是年前那樁冤案,他又怎么會那樣落魄,失去他們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飛黃騰達,到那時候,他可以補償她的,為什么她不肯多等等,為什么她要背叛他“年夫妻,就算沒有媒聘,天下人也都知道你是我的妻,你休想蒙混過關”
“天下人都知道,又如何”明雪霽冷冷的,“不是,就不是。”
計延宗喘著粗氣,反駁不了。她幾時這么伶牙俐齒了為什么她所有可愛可恨的,都是對著他
所以,就這點能耐了嗎。祁鈺失望著“計愛卿,還有別的證據嗎”
“有”計延宗看著明雪霽,我不想走到這一步的,都是你逼我。“中秋宮宴那夜,臣親眼看見元貞在薔薇花門附近的山洞里抱著臣的妻子,她當時穿一件雪青褙子,臣參奏元貞與明氏穢亂宮闈”
明雪霽心里一凜,下意識地看了眼元貞,他的手隱在袖口處,向她擺了擺。他是要她別怕。明雪霽定定神,默默聽著。
祁鈺稍稍振奮一點。有這件,也夠了,哪怕不是與有夫之婦犯奸,只要計延宗咬死了,穢亂宮闈這條跑不了,一樣可以治罪。
“陛下,”楊齡上前一步,“中秋宮宴那夜,明夫人從偏殿更衣出來便與微臣待在一處,不曾去過山洞。”
很好,又一個護著元貞的,分明小時候,楊齡對他們兩個都很親近,可這些年里,她卻越來越偏向元貞。祁鈺頓了頓“是么”
“那天臣犯了頭疾,陛下知道,”元貞淡淡開口,“頭疾發作時神智不清,還會影響行動,這點陛下也知道,陛下覺得,以臣那時候的情形,還能穢亂宮闈嗎”
祁鈺看了眼計延宗“計愛卿,你可看清楚了”
“臣看清楚了,是元貞,還有臣的妻子”計延宗叫著。是她,他絕不會認錯,那夢魘般的雪青色,他曾經懷疑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