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有了婚書,再有六天就要成親,就算怎么樣,誰管得著。元貞快步往外走著“隨便去哪兒都行,或者上山看看我們的新房,都收拾好了。”
他盯著催著,都收拾好了,并沒有什么新屋子的氣味,不會熏到她。東西也都是挑的最好的,有時候想想,會覺得有點傻,只有小孩子才會想要把所有最好的都一股腦兒雙手送上,給最喜歡的人,他現在對她,就有點這樣的心思。真傻。可也是讓人歡喜的。
哪怕是如今舉步維艱,哪怕這些天,是他從宮中出逃以來,過得最不痛快的一段時間,但因為有她,有他們的婚事,又同時成了他最痛快,最歡喜的一段時間。
元貞快步走著,出門就碰見邵七,他看著他們,欲言又止,元貞只當做沒看見,大步流星從他身邊走過,看見明雪霽低著頭紅著臉,摟著他脖子的手松開了,現在,是虛虛抓著他一點衣服。
元貞有點不痛快,拿起她的手又往脖子上搭去“不許松。”
明雪霽漲紅了臉,余光里瞥見邵七的背影,他沒有攔他們,他大約也知道,像這樣的親密相處,一天少似一天了。
又讓她如何能不貪戀。羞恥著,沖動著,終于又摟住了他,看見他翹起的薄唇,深深的酒窩,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
像無底的洞,引著人一直沉溺,他笑著,眼睛彎起來,好看的月牙。關于他的一切,都如此讓人貪戀啊。
元貞在門內上了車。門外擠擠抗抗,有許多看下聘的人,更遠處幾個身影他認得,都是朝中的官員,這樁婚事不僅是近來城中最熱鬧的談資,也是朝中幾股力量暗中角力的焦點,皇帝想要徹底扳倒他,以顧銘翀為首的這些官員希望折中,給他懲罰,但要他依舊為皇帝出力。可拉倒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又要收拾他,又要他繼續賣命,賤不賤啊。祁鈺覺得馮大年夠了,那就讓他試試,到底夠不夠。
車子向外走去,馬脖子上的鑾鈴叮叮當當響著,元貞有一剎那分神。想起從前燕北殺敵時萬馬奔騰的響動,想起夜間偷襲時,摘去鑾鈴,馬嘴里銜著枚,想起還在養傷的劉樸,想起曾經日夜相處的同袍兄弟,那些人如今已經拆得七零八落,像鐘家舊部一樣,編入各處。
祁鈺很擅長帝王心術,所以穩穩坐住了那把龍椅,但祁鈺很不擅長打仗,所以才覺得馮大年那個草包就能對付戎狄。只苦了那幫弟兄和百姓。他是懶得管,他一身舊傷,出生入死,自問對得起大雍,對得起曾經與祁鈺的約定,但午夜夢回,又總忍不住不想。
說到底,是他拼死守住的國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弟兄,又讓他如何能夠不想。
車內有片刻寂靜,明雪霽察覺到了元貞的走神。門窗都關著,他卻一直看著那里,就好像能透過厚實的木板,看到外面似的。他在想什么明雪霽模模糊糊猜到可能與朝堂局勢有關,心里涌起憐惜,涌起苦澀的甜,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
手很快被握住了,元貞回過神來。低下頭,唇壓著她的唇,此刻的郁燥,唯有她的香甜能夠紓解。于是吻下去,也唯有與她,才能忘了這一切。
明雪霽回應著。從來都是承受,這一次,嘗試著去要,去想。手還摟著他的脖子,貼得那樣緊,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那樣暖,讓人只想更貼上去,更靠近一點。
元貞低低吟了一聲。意外,驚喜。今天的她,很不一樣。是因為婚書,因為下聘嗎雖然還不曾成親,但現在,他們也算得上是夫妻了,夫妻之間,是要這么親密的。
即便羞澀如她,也會如此火熱。他又如何能夠辜負。元貞用力抱緊,
車子不快不慢走著,因為不曾吩咐目的地,便只沿著出城的道路往前,城門就在不遠處,進城門了,明雪霽聽見駛進門道時沉悶的回聲,讓她驀地想起那個夜里,他拍馬抱著她穿過城門道,薄被裹著他們緊緊貼近的身體,她衣不蔽體,在他懷里。
羞到皮膚都開始發燙,他已經不再滿足于親吻,灼熱的唇擦著她的唇碾過,吻在頸子上,又咬一口。
他總是這樣的習慣,像豹子,在標記自己的獵物。明雪霽閉著眼,有一剎那,很想也咬他一口,那么,他就也是她的了吧,貪戀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