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他有些緊張,并非因為畏懼陌生的危險,而是單純的不想要被問起發生了什么,不想要被那些眼神注視因為無論是厭惡還是同情,那都提醒著他,自己所遭遇過的變故。
好在,面前突然出現的鄰居沒有多問什么,不過是遞送了杯熱可可,而后提出想要幫助的請求而已。
夏油杰從地上爬起來,蹲坐太久的腿已經有些發麻。起身時他踉蹌了下,差點摔倒,好在最后控制住,只是手中杯子不可避免地濺出幾滴熱可可。
“不急,你先喝了它我等會去洗杯子。”黑發青年溫和開口,他伸手指了指,示意道。
夏油杰抿直唇角,低聲道了句謝,而后捧著馬克杯,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若是往日,他不會如此輕信一個陌生人,也不會接陌生人遞來的東西。這些基本的安全常識,夏油杰自然是懂的。
只是現在,驟然經歷重大變故,失去一切的他,已經懶得去想太多了,只是順著本能驅動肢體罷了。
一杯熱可可入肚,夏油杰冰涼的身軀好似重新變得溫暖起來。僵硬的頭腦和四肢,也開始重新運作起。
他抬起狹長的狐貍眼,遞出馬克杯,再度禮貌回道“謝謝您,先生。”
“不必如此客氣,說來,也是我有求于你,需要你的幫助。”黑發青年揚起唇角,眉眼舒展,“來,先進屋吧。”
他伸出手,自然地牽起夏油杰冰涼的小手。
于是夏油杰跟著對方,走進那間暖融融的房子。
正如黑發青年本人所說,他是今日才搬進來的住戶,客廳里堆積著各式各樣的剛買來的物件。
此時的夏油杰還有些怔神,只是木訥地聽從黑發青年的安
排,乖巧地接過對方遞來的各式物品dashdash
等他真正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已經坐在別人的沙發上,吃吃喝喝了不少東西,卻沒干多少活。
夏油杰的臉一下子紅了,他連忙起身前去幫黑發青年貼掛紙。
黑發青年動作和語言依舊無比自然,他順其自然接受夏油杰的幫助,又說需要剪刀和圓珠筆,讓杰順便拿書包過來。
夏油杰拎著自己的書包,從中找出鉛筆盒。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們就在一起收拾這個新家。
或者更準確地說,夏油杰只收拾了半個小時,因為很快,黑發青年就領他到書桌那邊,讓他先寫一會作業。
按理說,陌生人最初相識,之間不會是這種相處模式。
只是黑發青年所做的一切都無比大方坦然,讓夏油杰不知不覺間放下了防備。于是氣氛便無比融洽起來。
夏油杰在新鄰居家里完成了幾天前的作業,吃完了晚飯,被送出回到家門口時,才恍然發覺剛才的一切就像他曾經的日常般。無比遙遠又無比貼近。
“明天早上有空嗎,杰君”黑發青年笑著,他們剛才交換過姓名,“我打算做一份二明治,可能需要你搭把手順便,一起吃早飯如何”
夏油杰張張口,他覺得自己應該拒絕,可又不知道如何拒絕。在那雙澄澈棕眸的注視下,他最終還是點點頭“有空的。”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見,杰君”
“明天見,先生。”夏油杰回答。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神奇又融洽的互動生活。江萊從不以施舍或援助的名義做些什么,每次都是以“幫個忙搭把手”、“一起收拾下吧”之類的話語,與夏油杰相處。
于是他們的生活漸漸有了更多的交集。
江萊和夏油杰還是住在各自的家里,只是,兩扇大門,反而更像是兩間房間的門,他們之間彼此有對方家門的鑰匙,往來也非常頻繁。
一日二餐、上下學、周末出游,甚至不知不覺間,家長會之類的,江萊也會為夏油杰去參加。
等夏油杰成長到國中畢業的時刻,某個瞬間,他突然反應過來對方一直以來所做的,都是監護人的職責。
他從未感到孤獨的原因,是因為他從未孤獨過那道黑發身影一直陪在他身邊,笑意盈盈牽著他蹣跚走出那段渾渾噩噩的時光,走向光輝璀璨的未來道路。
此刻,夏油杰正在廚房洗菜。旁邊,江萊正翻著手中的菜譜,準備著各項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