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哼哼了一聲,皺了皺鼻子“有姐夫在,誰敢嘲笑我更何況,掉錢眼子里又怎么了天下黎明百姓,衣食住行,又有哪個不需要錢的風花雪月那也得吃飽肚子之后再談呀而我,我想要姐夫所有的子民、大雍朝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飽肚子所以我大概會一直掉進錢眼子里了,只要我能賺大錢,賺很多很多很多的錢,我就能去天下所有地方建房子讓寒士流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就能去很多很多地方施粥,讓那些餓肚子的人不因挨餓而死于風雪之中”
看他一副“心有大志”的模樣,整個小少年都似乎在閃閃發光,永明帝震驚之余,又忍不住感動這孩子雖是有些天真爛漫不切實際,但他的心是好的呀,他想賺大錢,那是想給父親漲軍費,想替他這個姐夫分擔,心善得見不得苦難,想要天下的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永明帝不再對湛兮滿口“錢錢錢”有意見,反而大肆贊揚他這一份“赤子之心”,感動得恨不得要把湛兮抱懷里不放下了。最后,他提出要把先帝的私人產業一座坐落于京都西郊的玻璃工廠送給他,還會讓工部郎中蔡文彬帶他熟悉事務,并派姚鵬舉替他監工。
“先帝的私業”湛兮歪了歪腦袋,“那這是不是姐夫你的私帑的錢財來源你把工廠給了我,萬一我沒辦好,豈不是會讓姐夫你虧很多很多錢那你的私帑沒錢了要怎么辦呢”
“別擔心那么多,皺著眉頭,像個小老頭似的,不好看。”永明帝樂觀地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你姐夫我是當今圣上,如何會再缺錢一個玻璃工廠罷了,說給你玩兒,那就給你玩,玩砸了也沒關系,你姐夫兜得住”
“那不行,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這玻璃工廠姐夫給了我,日后我賺了錢,除去工匠的工錢和成本,剩下的我和姐夫五五分成”
“好好好,都應了你。”永明帝送出這個玻璃工廠,那初心就是砸錢給湛兮玩樂,壓根沒有想過賺錢,如今湛兮這么有心,還非要把利潤分他一半,他自然不會不應。
大致說了一下玻璃工廠的事情后,永明帝嘆了一口長氣,感慨著說道“金童子啊,姚鵬舉此事姐夫,不若你看得透徹。”
“這個還是因為老虎啦,”湛兮快活地說,“剛回到將軍府那陣子,府中鬧老鼠,我煩不勝煩,讓人找貍奴來抓老鼠,老虎那時候瘦的皮包骨,它也不知是怎么翻過了將軍府的圍墻的,當時那些家丁都說這是一只母貓,還瘸了腿,沒什么用,讓我把它丟出去。結果姐夫你猜怎么著老虎才是最能干的,吃了一頓飽飯,一晚上就抓了十只老鼠它是瘸腿的母貓又有什么關系呢我畢竟只是要一只能抓老鼠的貓啊”
湛兮最后總結道“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不管公貓母貓黑貓白貓,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老虎對于我而言是如此,姚鵬舉對于姐夫而言,想必也是如此的吧不管是高大的人還是矮小的人還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他能為姐夫辦事,他就是一個好用的、能用的人”
“所以我想啊,姐夫你是天下之主,這天底下除了親人,其他人都不過能分作兩類一類是姐夫能用上的人;一類是姐夫用不上的人。這兩類人,與是男是女,都并無瓜葛啊”
小少年的語調輕快,語氣還有些天真,但正是因為這天真與稚嫩,讓那最樸素的道理,越發的振聾發聵恍若黑暗中炸響的驚雷,帶著能照亮天下黑暗的刺目光芒。
“說得好”永明帝也想起那只瘸腿的一臉兇相的貍花貓了,他那傻兒子當時還鬧著要強娶這只小母貓呢,真是記憶如新啊。
是啊,誠如湛兮所說的,他是天下之主,他需要的是能替他辦實事、辦好事的“器具”,至于這個“器具人”他的性別,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治理天下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任務永明帝需要分發下去給這些官員負責,這就好比他需要一個能裝水的器具,那只要這個器具能裝水就行了,器具上刻著一朵花、還是刻著一棵草,這根本無足輕重
重要的是這個器具本身,會不會漏水,能不能裝水,能裝“多少”水
而出身姚家的姚鵬舉此人,無疑是一個巧奪天工的頂級裝水器具,既如此,他不去計較這個器具上雕刻了一朵花,卻騙他是草,似乎也無什大礙。
“至于當時李星緯說她犯了欺君之罪,”湛兮有些為難地像個小老頭似的嘆氣,“他如果真的是女子,那確實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可是姐夫,如果當真如此的話,那她也是無可奈何啊,畢竟科舉不許女子去考,她又有真才實干,倘若不愿真金被埋沒的話,除了出此下策,似乎也別無辦法了。”
湛兮捧著臉,憂愁地繼續嘆氣“如果她真的是女子,姐夫很生氣她的欺騙的話,那姐夫把她趕回老家種地去吧,她滿腹經綸無處可用,已經很是可憐了,一生不得志恐怕此生日日夜夜都寢食難安,就不必再取她的性命了。”
其實大雍朝的科舉制度,遠沒有千年后那些朝代的科舉制度那般嚴苛。畢竟科舉制度也才興起不久,所謂的驗身制度并不完善,這時候的大雍朝依然很受門閥世家的影響,如同姚鵬舉那樣出身姚家的考生,恐怕當地的科考官員都愿意賣一個面子,隨意驗個身糊弄糊弄就放過去了。
脫得只剩下褻衣,那簡直有辱斯文,怎么能對世家子弟這般刻薄呢你連這等舜帝嫡系后裔,豪門望族都不信任嗎你算老幾啊你所以,湛兮估摸著,恐怕姚鵬舉都沒花幾個銀子去買通官員就順利偽裝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