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抬眸看他,眉眼平淡,但那雙透徹的眼眸,有著看穿人心的力量。
楊锏堅定地與他對視,甚至憑空勾勒出了粗淺的輪廓,問湛兮道“吐谷渾與安西都護府接壤,結識大雍可對其四面進軍,以樊月英為先鋒部隊,則何如”
可惜,從楊锏上車就對他所說的一切都點頭的湛兮,這次卻搖了搖頭。
楊锏有些茫然“小國舅”
湛兮平靜地看著楊锏蹙眉的模樣。
說道“吐谷渾乃大雍的藩屬之國,自臣服大雍,大雍下嫁永寧公主以來,恭敬有加,大雍如有詔令,吐谷渾無有不從,無忤逆之舉,大雍身為宗主國,卻無故而加誅于它,此舉名不正且言不順”
“你知道的,”湛兮輕笑了一聲,與楊锏玩笑道,“下一句就是事不成。”
楊锏沉默以對“”
怎么說呢,他覺得為了長遠的利益,戰略布局什么的,可以臭不要臉一點,他一點也不在意臉面這種東西。
但小國舅說的,也有小國舅自己的道理,楊锏有些頭疼。
湛兮徐徐與他說道“你為什么對大雍如此沒有信心”
湛兮說“楊锏你啊,你方才所有的憂心,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你覺得未來大雍會呈現出頹勢。”
而吐蕃則不同,吐蕃會蒸蒸日上,因為心底里覺得大雍可能會疲于應對吐蕃的強勢,故而才有那番擔憂,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
“這是為什么”湛兮問。
楊锏皺緊了眉頭,湛兮一針見血地戳穿了他心中憂慮的根本,也令他看到了自己的盲區。
經過湛兮的提點,他才發現自己心底里居然當真是對大雍的將來沒有自信的,分明如今大雍烈火烹油,傲然地屹立于世。
楊锏嘆息了一聲“小國舅不說,我竟都沒有發覺這一點。你若問我為何有如此顧慮,我亦說不出個三七二十一來。”
“這仿佛是冥冥之中的預感,又或許,
是因為在讀到國恒以弱滅,獨漢以強亡的時候,我那被牽扯到了的心神。”
“打鐵還需自身硬,”湛兮傲然道,“你所憂心之事并非毫無道理,但是,只需大雍永無頹勢,日益強盛,那么你所擔憂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大雍越是強大,藩屬國臣服之心,也只會越強。”
“與其想著哪怕陷自己于不義之地也要扭轉頹勢,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扭轉乾坤,為大雍的持續強盛添磚加瓦啊楊锏。”
湛兮輕笑道“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大雍。你怎么樣,大雍就怎么樣。你是什么,大雍便是什么。你有光明,大雍便不會黑暗。”
“這便是我之一生要去踐行的理念,而今說與君聽,與君共勉。”
“锏受教了。”
楊锏將湛兮送回英國公府后,頗有些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湛兮給他時間和空間去思考清楚他還有些迷霧朦朧在上頭的事情,并不多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