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如同一片被淡墨渲染開來的宣紙。
就在這樣一個沉靜的陰天里,鄭元照被“請”到了英國公府。
湛兮“”
湛兮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這位“詩中仙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口說什么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是太狼狽了
恐怕終其一生,鄭元照都沒有那么狼狽過。
在湛兮的認知中,大雍的王公貴族中的男性,可都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俗稱就是臭美,因為外在形象在禮儀的規則范圍內,所以他們是合理臭美、合法臭美,文人騷客尤甚。
而現在的鄭元照,那個堪稱是臭美界扛把子的詩中小仙男,發冠歪了,額角有碎發飄散,對襟沒對齊,臉色蒼白,神情怨憤擱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天里,他看著活像是個從枯井里爬出來的怨鬼
誰啊,誰去辦的事,怎么辦的事這是幫他和鄭元照結死仇吧
最騷的是,還有個花容月貌的女子,一臉狗腿地湊近了湛兮,邀功道“曹國舅大人,您快看吶,二十一把鄭大公子給您請回來了從打聽到他的行蹤,到堵住他,到把他帶回來,我只花了十日足足比原計劃快了六天呢”
鄭元照聽不得這些鬼話,一聽,就感覺自己要怒發沖冠了,當然,他現在的狀態也差不多了,當真是眼睛都會噴邪火一樣,恨不得把在場的人都燒了
湛兮不知道這個自稱二十一的靡顏膩理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不能讓她再這樣自由發揮下去了
再繼續下去,鄭元照要是被氣得氣絕當場,他必然會悔不當初的
于是,湛兮給田姑姑使了個眼神。
田姑姑立馬笑盈盈地把這個二十一給哄住了,說要帶她下去梳洗一番。
二十一見是湛兮的安排,根本不疑有他,開開心心地跟著田姑姑走了。
電光火石之間,湛兮已經想到了應對之法。
“鄭公子”
只是,湛兮一開口,鄭元照就給了他一個意思再明顯不過的冷笑,還伴隨一聲生怕湛兮聽不出來其惡劣心情的“呵呵”聲。
湛兮“”
雖然不清楚不良人這一次究竟是怎么辦事的。
但事已至此,先忽悠過去吧
啊不是,他的意思是,畢竟是他發布的任務,如今似乎出了一些差錯,他當然得自己描補上去。
拿定了主意之后,湛兮就淡然地頂著鄭元照譏誚又嘲諷的目光,一副光風霽月的君子模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抵給鄭元照解釋了一番。
“府中許多珍藏,若束之高閣,而不見天日,未嘗不是一種浪費,”湛兮嘆息著說,“恰逢我姐夫欲大興文化,要在大雍各大城池新修藏書閣,以供天下讀書人免費觀
書學習”
“所以,我便尋思著要將府中的古籍字畫都找出來,聊表心意。”
聽到此處,鄭元照的神色松動了不少“若天下藏書閣能建成,自是功在千秋外代之事。”
見鄭元照的態度緩和,湛兮心底暗笑,面上則不表,一副附和鄭元照的模樣,頷首道“確實如此不僅是我的府中的藏物,我外公也說要為此大雍文化的劃時代偉大工程添磚加瓦”
添上了謝靈云之后,鄭元照果然更有興趣了,甚至忍不住追問“謝太師欲獻何物可是為藏書閣賦詩”
湛兮但笑不答“近來皇家書院開學事宜,外公焚膏油以繼晷,我身為人孫,實在心疼他老人家的身體,如何能叫老人家為我而更勞碌呢”
鄭元照總覺得湛兮在忽悠他,但偏生湛兮的雙眸一片清亮,神色全是真誠,毫無虛偽與躲閃,又讓鄭元照懷疑自己的判斷,覺得是自己將他想得太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