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來不及了。
薛盈攀著“齊輝”的手臂,到此刻是真的有些泄氣了,他九死一生回來,冒著風雪急奔,不是為了坐穩太子之位,而是為了赴一個約。
今天是一月十二,還有三天了。他必須在上元節回到皇城。
薛盈瞇著眼睛,在風雪繚亂的夜,借著雪光,看向皇城方向。
茫茫無盡,窺不見一點燈火。
薛盈道“若是齊統領真的不殺我不能交差,那印章也可以給你,你盡可以隨意取出金銀。”
“只求齊統領再容我三天活命。”
“我想”我想去見一個人。
“我想過了上元節再死。”
薛盈看著衛聽春道“齊統領可以先帶著我返回皇城,隨便走什么路。我已經沒人可用了,你不用擔心會有人營救我。”
“待回到皇城,過了上元節,齊統領便可取我向項上人頭去交差。”
薛盈看著衛聽春,語調不卑不亢,卻雙眸冰冷,似乎已經先一步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
他勉力掙扎著活到如今,他還想再試試。
衛聽春已經猜出來他為何會這樣說,心中震動之余,有些復雜。
她其實沒有如薛盈一樣,將他們之間門的約定太當回事,才會卡著時間門來這一趟。
因為上一次和薛盈見面,衛聽春已經發現了他身處的局未必不能破,而且他能在宮廷的各種勢力之中傾軋活到十九,也不會是個等閑之輩。他甚至能狠得下心親手掐死自己,又怎么困宥于什么約定之中。
她并沒有真的把薛盈當成一個單純的小孩兒。
而且上次她臨走治好了他的味覺,說不定連不舉都好了,他在明知道她是穿越者的前提上,就算衛聽春不來,也不會覺得他如何。
他們說白了,就是偶然相交的比較愉快的兩條平行線。
她決定此次來了見了薛盈,如果他過得好,她便不表露自己的身份,正常退出世界。
但是薛盈在等上元節。
他們約定的半年之期的最后一天,便是上元節。
衛聽春張了張嘴,口中飛入了雪沫,冰涼清甜。
她伸手習慣性想要搓自己眉心,但是抬起了就想到了薛盈心細如發,抬了一半收回,轉而把薛盈揪著朝著自己身邊一扯。
粗聲粗氣道“太子容我考慮一下。”
衛聽春把薛盈給她的印塞進懷中,而后拉了一下他,見他雙腳打結似的在地上滑,顯然是挺嚴重的還不能著力,于是思考了一下,索性彎腰矮身,直接把薛盈抗起來了。
“太子委屈一下。”衛聽春說著把他甩上了馬背。
薛盈坐直之后,衛聽春單手撐著馬背也上了馬,把薛盈朝著懷中一圈,便開始迎著風雪走下山的路。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衛聽春心緒特別復雜,她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告訴薛盈她是誰。
糾結了一路了,雪小了不少,前面已經能看到燈火了,是個小村子。
衛聽春看了一眼系統時間門,還不算太晚,八點半。
她打算先帶薛盈去落腳喬裝一下,畢竟按照劇情,她這個角色雖然臨陣反水保了薛盈性命,投靠了薛盈,卻也是一路低調喬裝,才把薛盈護送回皇城的。
是的,她這次選的劇情,看似是追殺薛盈,實際上這個齊輝是個有良心的,知道了薛盈救下了他的幼妹和母親,也在母親的書信之中知道了薛盈在北境三洲的所作所為,心中認定了薛盈才是真的未來明君人選。
和薛盈為三洲十九縣的百姓做實事兒,舍命斗聯合的氏族,生生從這雄霸一方的“大魚”身上咬下肉,又分文不取,與被常年壓榨的百姓手中的大功比起來,大皇子那個邊境鍍金,還不知道頂了哪個將領的功勞,立了“軍功”簡直就像是兒戲。
因此齊輝接到了截殺太子薛盈的命令之后,便已經打算好了要在最后關頭反殺同伴,一定要將太子護送回皇城。
所以衛聽春這一次沒有違背劇情走向,也沒有擾亂世界秩序,她就是個薛盈的推崇者身份,只不過救下薛盈之后,本該有個跪在雪地里認主,宣誓忠心,而不是讓薛盈求他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