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先生”
“前方海域有異樣。”
雜亂模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來自外界的干擾,讓入夢符箓化為灰燼,提前結束了夢境。
岳棠睜開眼睛,覺得肩膀與后背還殘留著溫暖的感覺在夢境結束之前,他跟巫錦城待在一個狹小的石窟地縫里,赤鬼城的夜晚過于寒冷,總得擠在一起取暖。
以至于脫離夢境后,這種感覺仍然跟隨著神識,在身體上產生了錯覺。
岳棠甚至想打個哈欠。
赤鬼城的尖嘯厲風,可能會讓別人徹夜難眠,但是對于待過第二獄的岳棠來說,也就是略微擾人的夜雨罷了。
如果沒有外面那些徘徊在黃沙怪巖里的魔狼,簡直稱得上安逸。
修道百余年,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不是世俗情愛里說的愛恨離合徒生糾葛,亦非可念可憎可怨的情絲寄托,僅僅只是天地間有這么一個人,讓你可以無所顧忌地躺在他身邊酣眠好夢。
信他的智謀決斷,贊他的所思所想,應他的平生志向,
反之亦然。
巫錦城也會聽他所言,信他所謀,從他所愿。
人生在世,如蜉蝣于天地之間,忽然而逝矣,需要何等的運氣才能遇上這樣一個人又需要何等的運氣才能有機會走到一處
岳棠之前就隱隱有此感慨,可是時局紛亂,危機重重,這份失控的道心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無所適從。
在天庭通緝、三界存亡這樣的大事面前,情愛就過于渺小了,甚至沒時間去想它。
反正他們之間沒有猜忌誤會,也沒有他人做隔閡,想不清楚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岳棠甚至想過,或許他跟巫錦城相識的這第三世,仍不算完滿,緣還是不夠,所以沒有安逸共處的時光。
竟只有造夢法術,方可獲這片刻歡愉。
奈何。
“岳先生鬼軍來了”
岳棠抬頭,壓下心底諸多思緒。
夢中所有,終歸虛無。
道心沉溺,難舍難分。
短期內,這南柯一夢怕是碰不得了。
岳棠下意識地望向巫錦城,后者眼底殘留的一絲慵懶也在迅速退去。
他們終究還是要回到這危機四伏的真實之中,黃沙石窟里的依偎取暖,只是夢境,是沒有著落的無根浮萍,不能眷戀,不可眷戀。
天色暗沉,海浪拍打著船舷。
十幾艘大船,喬裝成凡人的海商船隊,正在風浪里艱難前行。
敖汾當然沒有繼續以龍形掛在桅桿上,而是退避到船艙口。
敖汾身邊站著薩圖,一只枯瘦的手掌伸出黑袍,手里抓著海圖。
那海圖的右半邊已經被黑氣籠罩,翻騰不休。
不用薩圖多做解釋,眾人都知道這是鬼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