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想到達網吧時,今晚人都在。
網吧老板周哥看到他,隨手拿了一個信封給他。“江想,工資。”
江想接過,信封有點沉。
一旁的人道“周哥大方啊。”
周哥嘴里叼著煙,“我平時對你們摳嗎”
“摳”
“滾一邊去江想暑假在這待了兩個月,起早貪黑的。你們一個個天天睡懶覺。”再說了,江想來了以后,他省心不少。一團亂的財務如今清清楚楚的,請一個財務可不便宜。
哎,人啊,還得多讀書。他們這群高中畢業生,對這個晉城中考狀元還是充滿膜拜的。
“江想,回頭你買張手機卡,手機帶著,方便聯系。晚上我們想喊你去吃烤肉,都聯系不上你。”
黃豆一手搭在江想肩頭,“隔壁新開了一家烤肉店,周哥請客。老板娘很漂亮喔下次帶你去看看。”
幾個人嘻嘻一笑。
周哥狠狠拍了黃豆一下,“一邊去,別影響人。”
江想回到桌前,把信封裝到書包里。
初一那會兒,他來網吧上網下載作業,聽到周哥說要招人。他問道,“我可以來這里上班嗎”
其他人像是聽了笑話。“小朋友,長得挺高,成年了嗎”
周哥打量著他,問了幾個問題,最后讓他來上班。
老街的鄰居都和家里的孩子說,少去網吧,少和那幾個小流氓說話,抽煙喝酒打架。當初江想爺爺奶奶也是一萬個不放心,生怕江想從此走上不歸路。
這一晃,都過去四年了。
與國慶那些天比,今晚來網吧的人不多。
江想幫人辦好手續,坐在座位上繼續看書。周邊聲音不斷,幾乎不影響他。
一直到十一點,江想結束工作,把今天的入賬算了一遍。他才收拾好書包。走的時候,那幾個人正在打游戲,嘴里一直喊著話,偶爾冒出幾句臟話。
今夜的月亮又圓又亮,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桂花香。
江想走路很快,十五分鐘后,他到家。
這片平房都是自建房。七十年代末,很多從外地返城的人無處可住,便自行搭建房子。后來幾番修繕,才有了現在的景象。
附近有棟民國名人居住的二層洋樓,零幾年正式被劃為歷史建筑。圍繞著洋樓附近的平房,一直說要拆,傳了十來年了,但也沒有拆。
江想父親出事后,他便搬到這里來住了。走廊的燈泡時好時壞,樓道里都是對門鄰居堆放的紙盒雜物,經常容易撞到自己。
打開陳舊的鐵門,他輕輕走進去。
“江想”奶奶打開了燈。
瞬間漆黑的屋子亮了。
家里的家具老舊,地磚被磨損得早已看不出原來的紋路。
“奶奶,以后不用等我,你早點休息。”
江奶奶望著孫子,“沒有特意等你。年紀大了睡不著,你餓不餓奶奶給你下碗面條。”
“我不餓。”江想從書包里,拿出信封,又抽出一疊鈔票遞給奶奶。
“我和你爺爺有錢,這錢你自己留著。”她知道江想平時的收入都攢下來要還人的。她和老伴有退休金,不多。江想爺爺退休后找了份夜班保安工作,每天下午六點去,第二天早晨六點回。
江奶奶嘆口氣,欠人家那么多錢,什么時候能還清。即使還清錢,對別人家造成的傷害也彌補不了。對方的小女兒也就和江想一樣大吧。
江奶奶身體不好,有一些基礎病,一直都要吃藥。總之,不出事日子都能過下去,出了事,只會雪上加霜。
江想洗完澡,躺在床上。房子的隔音差,他聽到了風聲,不遠處馬路上行駛的汽車聲走路,還有窗外的野貓撕心裂肺的叫聲。
這一晚,江想失眠到凌晨三點多才入睡。他又夢到了醫院。江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身上蓋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