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大家都不在了,那么他理所應當也隨時會死。
長眠,或許是一種永恒的安寧和解脫。
只是,那些冰冷滑膩的東西纏住尾巴,把他禁錮在海底的石頭上之后,并沒有帶給他想象中的折磨。
它們甚至沒有弄疼他。
在看到了那些被他刻意放置在外圍的記憶之后。
懸浮在深海中的向導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喜怒無蹤的樣子。
但那些觸手,順著肌月夫爬上來,有一點粗魯地,輪番摸了摸他的腦袋。
或許是飽受了太多的絕望和太久的苦痛,一點點來自他人的細微的溫暖,都會被他下意識地抓住,放大了去品味。
更何況,他還看到了那些被公開放映的記憶。
看似公正的,不含個人情緒的讀取和播放。但他知道,那個向導刻意地截斷和隱瞞了一點點東西。
這個冷冰冰的,甚至被自己得罪過的向導,在入侵了他精神圖景之后,溫柔地對待了他。
來自于陌生人的一點溫柔,
護住的卻是那些死去的戰士一心想要守護的東西。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水密集地敲打著窗戶的玻璃,流下一道道彎彎曲曲的痕跡。
倪霽閉上眼,想起那自己戰斗多年的北境哨崗。
在這樣的季節,那里已經飄滿了雪花,乾坤茫茫如玉,大地一片冰寒。
寒冷的冬天早已到來。生存比以往更加艱難。
在校場被公開播放的記憶碎片,被掐掉了短短的一點尾巴。
那個研究員被殺死,活體蟲玉被擊碎之后。還有一點點后續的片段。
那位復仇的哨兵彎下腰,一點點地拾起了滿地蟲玉的碎片。
雖然這樣碎了的,死去的蟲玉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價值,不會再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放在眼中。但放在北境哨崗這樣貧瘠之地,它們可以養活很多人,可以成為許多家庭賴以生活的過冬物資。
他把染著血的碎片撿起來,帶出了污染區,在黑市上換成了木炭,棉花,糧食和糖果。
被白雪覆蓋的北境哨崗內,一個小小的木屋里亮著暖暖燈光。
身懷六甲的女主人坐在桌旁,一邊編織毛衣,一邊拍著依偎在身邊睡著的小女兒。
屋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
“是誰啊”她扶著肚子去開門。
來的是哨崗里的一個勤務兵,年紀很大的一位女性,兩只手臂都斷了,換上了機械義肢。
她冒著雪拖來了一個板車,上面堆滿了過冬的食物。
“這些都是你們家塔子得的份例。”那位雙手殘疾的年邁大嬸笑瞇瞇的,不由分說用她有一點生銹的機械手臂地往屋子里搬東西,“塔子他們可能沒辦法在你生產的時候趕回來。你且安心,這里還有我呢。”
她搬完東西,從懷里掏出一袋的帝國幣,把那用體溫焐熱的錢幣,放在的女主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