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那張臉布滿了黑色羽毛的臉瞳孔豎立,沖她兇狠地吼了一聲,把她嚇了一跳。
只是很快,那張臉黑色褪去,轉變回人類的樣子。哨兵短暫地清醒了過來。
他愣了片刻,看了看自己斷了的腿,和變幻不定的身軀,把自己手中緊緊抓住的槍遞給妮可。
“你你會不會用槍”他對妮可說,聲音又輕又溫柔,像在低聲哀求一樣。
“你,你把它對著我這里,開一下。”他的手上都是血,虛弱地比了比自己的腦袋。
“求求你了,我不想最后變成怪物。”
妮可的精神體在這個時候出現。
那是一只通體銀白的網紋蟒。大蛇白色的身軀在地面游走,繞著兩人四周游動。
“沒事,你不會有事的,我是向導呢。很厲害的向導。請你冷靜下來,配合我。”
向導雖然很年輕,頂著一個爆炸頭。但聲音很溫柔,捧著哨兵的手柔軟又溫熱。
銀色的蛇身在四周游動,漂亮的鱗片折射出彩色的微光,隔絕了周遭一切狂暴混亂的氣息。
哨兵愣愣看著她,變幻不定的面容漸漸穩定下來。
“對,很棒。就是這樣。我馬上為你做精神疏導。”妮可說。
從前,在學校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姑娘。叛逆,不羈,非常酷。
這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從前種種自以為是的行為十分可笑,不過是小孩兒的玩意。
現在的我,才是真正地酷呢。
金尊玉貴的大小姐閉上眼睛,伸手按住了哨兵的雙眼。
有一個人走出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很多人跟了上來,挽起哨兵的褲腿給他止血,包扎傷口。
看見那雙腿被咬斷的截面,好幾個向導眼睛都紅了。
天空的哨兵們努力守護著搖搖晃晃的飛艇。
飛艇內的向導們,全力以赴治療著一個個被送下來的傷員。
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
然而怪物仿佛無窮無盡。
此刻的天空是橙黃色的,油彩似的色調,美得像一幅畫。
誤入其中的小小飛艇,搖搖晃晃航行在無邊的畫布中,絕望地尋找著逃生的出口。
在遠處的天空,海市蜃樓般地懸浮著一片巨大的城市虛影。
那是舊日里才會有的城市,高塔一樣的摩天大樓密密麻麻,亮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霓虹彩燈懸浮在城市間,來回環繞的高架橋上,滿是往來行走的車流。
那座舊日的亡靈像是某人
迷失在過去的一個夢,黑壓壓地懸停在遙遠的空中。
從那燈火輝煌的虛幻城市中,遠遠地飛出一群黑云似的人頭怪物。
如此陌生而巨大的世界,茫茫無邊無際。
怪物源源不斷,要去哪里尋找逃出生天的那個“門”。
天空中能夠戰斗的哨兵越來越少,幾乎每一個都已經或死或傷地躺在飛艇上爬不起身來。
向導們滿頭是汗,有不少人已經召喚不出自己的精神體。
舒景同放下了手里的槍。
他的肩膀此刻又紅又腫,已經徹底抬不起來了。
和他相互依靠的那位哨兵剛剛昏死過去,此刻就躺在他的腳邊。
他有一點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已經盡力了。
但又忍不住想,如果我,如果我們不是這樣柔弱無力。
如果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安逸的白塔里,如果能接受更多一點的鍛煉,遇到今日這樣的絕境會不會還有轉機。
明明就生在一個恐怖的時代。為什么能夠蒙住雙眼,心安理得地活過這么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