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不禁開始想,那位神秘的陛下,統治了帝國多年的女王,到底是一位怎么樣的人。
“陛下是一位怎么樣的人”紀宣笑著看向身邊的倪霽,“你怎么想起來問我這個。”
身為皇家警衛隊副官的紀宣,正帶著倪霽走在白塔高層內長長的一道走廊中。
“說起來慚愧,我也沒有真正面見過女王陛下。”紀宣說,“陛下她老人家這些年很少接見外人。”
倪霽輕輕嗯了一聲,“我想,路德長官他對陛下那般忠心耿耿。想必女王陛下是一位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長者。”
紀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過了片刻,有些意義不明地道,“老路他原來不是這種性格。自從他升任皇家衛隊的最高長官,得到女王的接見之后,整個好像變了許多。”
倪霽看了自己的這位上司一眼,他覺得紀宣話里有話,似乎還有什么東西想對自己說。
但他們的交情還沒到那份上。所以后面的東西,紀宣收住了。
他跟在紀宣身邊有一段時間。能夠感覺到紀宣對自己的試探和拉攏。
同時,他也察覺到這位皇家警衛隊的副官和其他人有一點微妙的不同,仿佛在他平凡的外表下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等一會要見的是財務大臣。”紀宣對倪霽交代,“他擁有皇室的血統,身份尊貴,位高權重。你一定要注意,不要招惹到他。”
他看了倪霽一眼,小聲加了一句,“那家伙的性格很惡劣。如果發生了什么,你千萬忍耐,跟著我行事。”
兩人穿過走廊十分華麗。貼著金箔鑲嵌有寶石。走廊的盡頭是財務大臣辦公室。
推開門,屋子內的布置十分艷俗,珠宮貝闕,金碧輝煌,奢靡綿軟,簡直不像個辦公場所。
屋頂上垂掛下天鵝絨的帳幔,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味。
倪霽聞到那種氣味,想起一種很不好的回憶,直接把呼吸屏住了。以哨兵的身體素質,他可以閉氣很長時間。他發現紀宣似乎和他做了同樣的舉動。
鑲金嵌玉的巨大辦工桌后根本沒有人。
身材肥胖的財務大臣歪在一張玉石雕成的貴妃榻上,正一臉享受地聞著面前黃金香爐里飄出的一縷甜香。
看見紀宣拿著幾份文件進來,他一臉嫌棄地撇來一眼,肥碩的身體一動不動。
紀宣蹲在榻邊,請他在文件上簽署姓名。
財務大臣隨意看了一眼,“這么多錢,你們倒是大方,一點不知道替帝國簡省點。”
紀宣蹲在那里,面上帶著笑,“今年冬天太冷了。很多哨崗都撐不下去,等著這補助救命,還望大人仁慈。”
“你每次都這樣說。這也要用錢,那也要用錢,誰能替我想想。”斜歪在暖榻上肥碩的權貴哼了一聲,“我交待你弄的東西弄來了嗎少了那東西,我的香都要斷了。”
紀宣很為難,“冥石存世不多了,只能深入338號污染區才有,那個地方每進去一次,都要折很多戰士的性命。”
“不就是幾個哨兵需要多少撫恤,我出就是了。”大臣不滿道,“一群沒用的家伙,不是聽說連向導都能隨隨便便打開污染區嗎。實在不行,派那個向導再去一趟。”
不就是幾條哨兵的性命嗎躺在白塔上層的官員用肥碩的嘴唇輕飄飄地說。
倪霽看見紀宣臉上依舊帶著笑,那笑容浮于表面,眼中是一片冰寒,垂在身側的拳頭悄悄攥緊。
他很容易明白紀宣此刻的心情。每一個帶隊去過污染區的隊長都能明白。
他記得每一個戰士死在污染區里時候的樣子,記得他們的血是怎么冷下來,記得他們臨死前滑下眼角的淚水。
那些濃烈的慘痛,到了這位安居在白塔中的權貴口中,變成了輕飄飄的幾枚撫恤金。
倪霽的手指別在身后,悄悄握緊,那里似乎還留有血液滾燙的熱度。
他想起在黃金樹污染區。自己抱著那個瘦弱的向導,她身體里流出的血怎么堵也堵不住,那滾燙的血液仿佛現在還染在他的手指上,刻進了他的骨髓中。
她躺在自己懷里,對自己說,這個污染區太過黑暗,她想要毀了這里。
她拼著性命拯救的東西,到了這個男人的口中,變成了玩笑似的一句話。
財務大臣注意到了倪霽,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睜開,目光落在倪霽身上。
那目光像是蛇的信子,冰冷又黏膩,肆無忌憚地把倪霽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
他在看的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低等的哨兵,一個可以任憑他們消耗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