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交代她的時候,她明明答應得很乖巧。
可是轉頭就忘了。
人家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她居然想都不想就點頭了。
她說不定不知道,這樣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會有多可怕。
那可不是白塔里那些見了向導就不知所措的哨兵。
這樣的人在血海里滾過,從地獄里爬出來。手里送走過人命。往往意志堅定,兇狠且殘暴。
想撬開他們的屏障,入侵精神圖景不僅困難,而且非常危險。
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使勁沖林苑使眼色。
但林苑卻沒有看見。
她的目光越過窗戶,一直在看那個循環播放的屏幕上,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辦事官感到很高興。她來到窗戶邊,站到林苑身邊,低聲交代要注意的事。
“其實認罪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那塊蟲玉的下落。”她擠了擠眼睛,神秘兮兮地做了個你懂得的神色,把聲音壓得更低,“那可是活的蟲玉。價值連城。是上面交代要的,一定要搞到手,送上去。”
林苑瞇著眼睛看窗外,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做為回答。
辦事官放下心來。覺得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孩,還沒出過白塔,又有求于自己。
應該很聽話,好擺布。
于是伸手拍林苑的肩膀,鼓勵道,“你只管放開手腳。只要能找到東西的下落,就算把那個哨兵弄死了,弄瘋了,都沒有事。”
穿著學院制服的年輕向導轉過臉來看她一眼。那白皙的臉蛋上黝黑的雙眼看得辦事官心底莫名有些發毛。
是錯覺吧,她很快聽見那向導乖巧的回答聲,“知道了。”
在那樣的環境里,他完美地封閉自己所有的情感,把三天時間硬生生熬了過去。飛鳥將他當做歇腳的枯枝,蟾蜍在他頭頂唱歌,他也把自己看做一塊毫無生命的死物。
直等到那只強大的畸變物,放松了警惕,慢悠悠地從他頭頂經過。他終于得到機會奮起一擊。
任務結束的以后,他才發現,自己的腿都泡爛了。
那個時候的環境,比起這個通風管道,可惡劣多了。
不過是一根小小的觸手。
只要忍住一會,它很快就會離開的。
倪霽閉上眼,緩緩吸了口氣,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封裝,沉入深海,加固了自己的精神屏障。
在他的精神圖景之中,那片波瀾起伏的大海陷入徹底的寂靜。
堅固的冰層封住海面,鎖住了那片微微不安的海底花園。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觸手又多了一只
兩條觸手已經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就停在他的眼前,幾乎要觸碰到他的鼻子,好奇地盯著他。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那些柔軟的吸盤在蠕動。
兩條小小的東西相互碰了碰頂端,仿佛商量了一下先后順序。其中一條朝著他的游過來。
它要爬上來了。
倪霽很想閉上眼睛。但他又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封閉了視覺,那么觸覺和聽覺上來帶的情緒波動將會被數倍的放大,更加難以封閉。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柔軟的肢體慢慢靠近,小小的頂端立起,彎起來,在他的臉上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