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還記得它上次被斬斷的時候,可憐兮兮地舉著斷掉的腕足給他看,挨著他把好疼的情緒說給他聽。
紅色的妖刀貼著觸手暗紅的肌膚,卻怎么也斬不下去。
倪霽認出了這條觸手,觸手卻沒有認出倪霽。
它緊緊纏住哨兵的小腿,狠狠向下一拖,把他整個人摔在地上。十幾條觸手涌出來,七手八足按住哨兵。
哨兵丟棄鋒利的長刀,用腕力掰開滑膩的觸手,在成群涌動的觸手中拼上全身力氣掙扎。
他掰開幾乎所有觸手,差一點就能從黏膩的觸足中掙脫。卻又被鎖住腳踝,狠狠地一路拖行回去。
更多的觸手出現,徹徹底底地禁錮住了他。
月要和月退被箍住,手腕被按在頭頂,連咽喉都被勒住,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倪霽掙扎了一下,絲毫沒有動彈的空間門。
“讓我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知從什么地方響起,“這是什么他很溫熱,柔軟,還很甜,有豐富的水分。一個有趣的家伙。”
那聲音輕飄飄的,是林苑的聲音。卻說著古怪的話。
似乎還離這里很遠,又似乎就貼著他的耳邊低語。
“林苑姐姐。他是個人類,一個真正的人類,活生生的人,一個哨兵。”藤露跟了上來,她站在遠處,穿著那條白色的裙子,笑嘻嘻地說。
被觸手捆住的倪霽開始瘋狂掙扎。
“噓,別亂動。乖哨兵,我不想弄疼你。”林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像在哄一只在她手中掙扎的寵物,哄一個她喜歡的玩偶。
滑膩冰涼的觸感覺貼著倪霽的勃頸,束著他的咽喉,在突出的喉結處輕輕摩挲。
警告他如果不聽話,下一刻就將他殘忍掐死。
伴隨著潮濕的水聲,似乎有很多龐大的怪物,在黑暗中靠近。
昏黃搖曳的火光里,一只肌膚蒼白,沒有眼睛的怪物拖著長長的尾巴緩緩爬過來。扒拉在一道斷裂的石壁上,伸出長長的白色脖子,沖著地上的倪霽齜著鋒利的尖牙,發出沉沉低吼。
它的一只手臂被火藥炸斷,斷口一片焦黑。是倪霽在靠近這里的時候,在某個樓層激烈戰斗過的敵人。
又一只畸變種跌跌撞撞飛進來,它倒吊在屋頂,裂開嘴,沖倪霽發出一串很像人類的古怪尖笑。后背雙翅被倪霽的利刃削斷了一只。
一只又一只的怪物緩緩圍上來,扒拉在附近,齜牙咧嘴地盯著這個人類。這個人類一路燒殺,傷到了他們很多同伴。他們心中充滿對這個人類的仇恨,恨不能涌上前去,將他活生生撕裂。
它們有一些會說話,口吐人言,罵罵咧咧。
有一些只能發出屬于野獸的喉音,表達著憤怒的情緒。
“姐姐也找到了屬于你的玩具了呢。”藤露跟著圍觀,“他們很有趣,您可以試試調高他們的敏感度,他們會露出更可愛的樣子來。”
“不過要小心一點。他們的精神很脆弱,一不小心就徹底弄壞了。壞掉以后就沒意思了,腦海里什么也沒有,只剩下空殼子。”
藤露身邊站著一個新的哨兵,沒有眼睛,神色呆滯。
一個無知無覺的傀儡,一個屬于她的玩具。
亂七八糟的怪物環繞四周,或吊或站,沒有眼睛的臉齊齊盯著地上那個被觸手捕捉的人類。
哨兵很想掙扎著站起來。
一只瑩白纖細的手臂,從涌動的觸手間門伸出。
那皓白的手腕上套著一只黑白流轉的手鐲。
倪霽的瞳孔收縮,那是他送給林苑的手鐲。
密集的觸手群分開一道縫隙。露出了一張瓷白的小臉,林苑的臉。
薪火搖曳的光影晃動在那張倪霽熟悉的面孔上。
張白生生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屬于人類的表情,一雙金色的瞳孔,冷漠地注視著倪霽。
倪霽被按在地上,全身要害受制,只勉強抬頭,睜著眼睛看著她。
眼睜睜看著只熟悉的手臂緩緩向他靠近。
冰涼的肌膚觸碰到了他的眉眼,蓋住了他的視線。
有一道強大的意志透過那冷冰冰的觸碰滲透進來,毫不留情地入侵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