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自我,成為了污染區的柱,而她就是污染區本身。”
“我和她已經分不出你我。我的枯敗死亡,意味著這個世界的結束。”
“我是第一個成為柱的向導。或許,我也算得上是人類的罪人。”
聽了零平靜的敘述之后,
林苑沒有說一些寬慰的話。
零的人生畫面在眼前流過。但哪怕是親眼所見,也難以真正體會到當時她所承受的那些絕望和痛苦。
林苑只是用觸手輕輕勾住了她的手指。心中的想法在意識交流中傳遞。
錯的不是她,是那些過于扭曲貪婪的人,是這個錯誤的時代。
林苑想起了自己在眾多污染物見過的柱。想起了熏華,想起在五號區的白色國王。
原來每一個污染區的柱都是向導,強大向導的精神意志被蟲玉侵食造就了這樣的悲劇。
“沒事的。”零對她說,“再長的噩夢,都有醒來的一天。如今的我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即將得到永恒的安眠。”
零漸漸松開了林苑的手,她的面容和那些畫面一起,在林苑眼前潰散。
“但那邊送來了你,想讓你接替我的位置,成為這里的支柱。你要小心初和當時的她已經完全不同,她很強大,暴躁,不愿接受結束。”
“你要小心,小心那座白塔里的一切。”
零的身軀潰散,牽著林苑的那只手在漆黑的世界中化為灰燼。
夢境一般的精神圖景消失了。
林苑發現自己站在研究所之下,那座荒蕪了數百年的神殿中。
純白的祭臺依舊擺在猩紅的臺階頂端,空氣中似有無數慘死在這里的冤魂,無聲無息地控訴著當年悲苦的命運。
林苑看見了初。
那個存活了成百上千年的最初體。
如今失去了柱,失去了精神力來源,它的身軀呈現出極度腐朽的模樣。
像是枯死的腐枝,巨大而無窮無盡,從黑暗中一路延伸出來,盤布在整座神殿的底部。
在零的精神力徹底消失潰散的那一刻。神殿深處傳來令人心驚的恐怖聲響。
像是垂死掙扎一般,干枯腐朽的龐大神軀扭曲著抖動了起來。
整座神殿都隨著她的扭動尖嘯劇烈搖晃。
倪霽甩開握住自己的那手掌。那冰冷蒼白的手縮了回去。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穿著白色裙擺的藤露。
藤露的半張面孔隱藏在陰影中,露在光明中的另半張面孔白的像是一個死去的人。
裙擺下觸手再也不是單獨的一小只,而是有無數枯老、灰敗的腕足從那雪白的裙擺下爬出。
“你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物。”倪霽緩緩抽出他的刀,“不,你從來就是一個扭曲的怪物。”
“怪物又怎么樣,比做一個倍受欺凌的弱小人類好。”半張面孔的藤露在黑暗中緩緩爬上墻壁,“你這樣強大的人,沒有體會過身為弱者的痛苦吧所以你不會明白的。”
“不論如何,哪怕把我整個人獻祭給祂,我也絕不愿意變回從前那個沒有力量的可憐蟲。”
倪霽四周的景象就變了。
他看見了一個哨兵很多很多的哨兵。
有人被少女柔弱的外表欺瞞,有人被她美好的容顏誘惑。
在這個黑暗的世界里,那些強大的戰士像是被蛛網誘捕的獵物,一個個倒在那條白色的裙擺下。
他們掙扎著,露出了可憐無助甚至丑陋難堪的悲慘模樣,被反復折磨到精神徹底潰散,最終連身軀都不被放過,成為任憑操控擺布的傀儡。
在完全毀滅之前,永遠永遠無法離開黑暗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