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點了點頭,冷淡地同意了對方的方案。
四百年過去了,一個新的人類向導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明明還很年幼,二十年不到的年紀,卻敢站著,敢挑釁活了數百年的自己。
她還想要談判,想要推翻一切重來。
她雖然還很弱小,但她確實是有資格的。
花海中卷起颶風,五彩的花瓣在風中卷成巨龍。
明月沉靜地等待著,海面的波瀾潮起潮落。
大地之上,蒼穹像是一個倒扣在大地上的琉璃鐘。那透明的罩子外,是現實世界中的場景。
現實世界的戰場,滿目瘡痍的城堡中,大大小小畸變種的尸體堆積成山。
人類的哨兵們鮮血淋漓,卻始終彼此扶持著一次又一次站起身來。
最終,最后兩只人形的畸變種先倒下了。
透明的瓊頂,倪霽按住最后一只倒地的人形畸變種,刀鋒抹過她的脖頸。
林苑和食龐女王都抬頭在看。
哨兵的面孔就貼在那層透明的天空上,被放得很大。
畸變種的鮮血濺了倪霽一臉。
他的刀是血紅色的,握刀的手指也是紅的,臉上全是血,俊美的面孔被斜劃了一道血色的傷口,整個人像是在血泊中浸泡過一般。
只有那雙眼眸清晰又明亮,藏著堅定和不屈,藏著寧死也不愿倒下的倔強。
男性的人形畸變種被斬斷了雙腿,開膛破肚,和人類一般的內臟流了滿地,失去戰斗能力的他躺在地面,面無表情地看著屋頂。
女性畸變種被切開咽喉,鮮血在身后暈開,她躺在自己同伴的身邊,眨眨眼睛,同樣沒有什么表情地看著屋頂。
妮可的精神體此刻銀白的鱗片脫落,尾巴斷了半截。它本來是一條鱗甲流光的銀色長蛇,如今卻變得很細小。
鮮血淋漓的小蛇在戰場中努力涌動,用細小的身軀拼命拱起倒下的杜圓圓。為她精神力疏導。
杜圓圓睜開眼睛,很勉強地摸了摸已經很細小的銀色腦袋,顫抖著渾身染血的身軀,緩緩站了起來。
雷歇爾伸手推了推身邊的云洛,云洛蒼白著面孔,已經失去知覺。
只是他的精神體,那只黑色的獨角獸,卻沒有在本體昏迷之后消失,刨著所剩無幾的黑色蹄煙,低頭頑強留在戰場之中。
幾個傷痕累累的戰士扶著彼此,勉勉強強站起來。
他們伸出了自己的手。
精神圖景中的林苑抬頭在看。
透明的穹頂上,倪霽劃滿傷口的手掌伸了出來,疊上雷歇爾獸化的獅爪,獨角獸的尖角,杜圓圓綁滿繃帶的手和妮可秀氣的小手。
幾個人同心協力,疊在一起的手掌一起向下沉按。
沒有人說話。握在一起的手鼓勵著彼此。
林苑抬頭在看,天空之外,伙伴們手臂上各自粘稠的血液混在一起,從上方滴落,落在穹頂上空,點在她的心頭。
那些手臂散開了,戰士們抬起殘缺的身軀,踩著無數畸變種的尸骸,面對站立在大廳石柱頂端的那只女王。
那是食龐女王在現實中的本體。
食龐女王的精神體在精神圖景中面對著林苑。
她的本體站立的滿地尸骸的大廳里,面對著殺光了這座城堡中所有畸變種的人類戰士。
她會覺得畏懼嗎還遠遠沒到那個程度。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不得不覺得自己被某種東西震懾了。
人類有時候弱小得可笑,可悲又低劣。有時候,卻又確實有什么東西,能夠抓住自己的心。
雖然現在,她還沒完全搞明白那是什么。
“你對我們,并沒有帶著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