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來不及了,無論自己再怎么加速,都還差那么一點點。
她會摔下去,摔在下一層尖銳凌亂的石塊上。
只差一點點。
夠不著她啊。
那個柔軟的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自己的視線中墜落。
哨兵的眼睛在一瞬間燃燒起紫色的熒光,瑩瑩紫芒似火焰燃燒。他反手抽出了那柄反重力槍,踩在高速飛行的鯨魚脊背上,抬手就朝著白塔的方向連開數槍。
在這樣全速度前進的時候,他的每一槍卻無比精準,遠距離透過孔洞的間隙,射在樓板中至關重要的承重點上。
可怕的動態視力,可怕的控槍能力。
搖搖欲墜的一層層樓板松動,開始往下塌陷。
林苑從塔頂墜落。
下一層的樓板同時裂開,無數人類建筑殘留的鋼筋碎石在轟隆隆的響動聲里,朝更底下一層塌陷。
再下一層的地面出現了巨大的龜裂,在上層嘩啦啦的碎片還沒有掉落的時候,也開始塌陷,向下坍塌。
林苑從很高的地方掉落下來,卻沒有摔在鋼筋水泥的地面。
她的身體跟隨著那些塵土和廢石一并,不斷地往下掉,一層層往下掉落。
亂石和塵土紛紛揚揚,星落如雨。
虎鯨在那些凌亂的墜石中飛行。
碎石迷了眼睛,砸得肌膚流出鮮血,鯨背上的哨兵渾然不覺,睜著雙目,注視著眼前無數掉落的亂石。
最終,迎上了那個從高空一路掉落的女孩。
他踩在虎鯨的頭頂,遠遠地伸出雙手,在那個人掉下來的時候,穩穩接住了她。
接住了,死死地抱在自己的懷中。
懷里的身軀是暖的,有溫度,還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聲。
哨兵的雙臂收緊,想就這樣抱緊她,一輩子都不想再松開手。
在這短短的一點時間里,自己失去了整個世界的一切,到了這會又重新得到了一切。
肺葉中涌入了空氣,他終于能夠呼吸,能心跳,能活下去了。胸口在灼燒,一陣陣痛得厲害。
倪霽低頭撫摸懷中向導的臉,反復輕吻她的額頭,小心翼翼替她擦掉嘴角的血跡。
對,治療艙,要馬上找到治療艙。
虎鯨調轉鯨頭,朝著最近的治療艙飛去。
不對,應該先給她這個。
鯨背上的哨兵慌慌張張從貼身口袋里摸出一枚自己親手制作的戒指。抖著手,舉在林苑眼前。
“你同意的,對不對。你會同意的。”他質問林苑,“說話啊,至少給我一個名分。”
最后的那半句話聲音帶著哽咽,是埋在林苑的頭發里說的,語氣聽起來已經有些瘋狂。
在這種時候追問這些東西,是不是已經瘋了
懷中的向導閉著雙眼,臉色慘白,昏迷不醒,不可能給他任何回答的。
現在怎么會是說這些的時候呢瘋子。
剛剛還能夠超遠距離一槍精準擊中的哨兵,此刻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神經錯亂地像是一個年幼的孩子。
最終當然得不到回答,只能把林苑抱得更緊,心中苦澀。
他坐在鯨背上,懷抱著林苑,在一路沖往治療艙的時候,一次一次低頭,確認她的情況。
她的觸手斷了那么多,流了那樣多的血,臉色白得像是紙一樣。
倪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剛剛反應慢了一步,現在會怎么樣。如果自己趕到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掉落在地面上的林苑,自己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