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琰說要干壞事,可要系統看來,她的臉上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包袱情緒。
她先是將這件并不合身的衣服反過來穿,又扎成了更短的樣式,將亂發也抓到了腦后,將臉上的泥灰又抹了一層,又在營寨中走了一遭之后,趁著無人注意到她的舉動,重新站到了領取食物的隊列之中。
系統呆滯地看著喬琰毫無負擔地順著隊列走到了分發干餅的人面前,又又領了一塊餅。
在尋常的賑災措施中,常常以賑票加蓋的方式或者是領米剃眉的方式來防止冒領,在成分復雜的黃巾軍中卻不容易做到這種管理。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就難免有人會生出領取兩份糧食的想法。
可方才系統眼見發糧的黃巾軍一刀刺死了一人,聲稱其來了兩次,更說自己曾給富商發過賑濟的粥米,有一手辨認面容的好本事,便讓這領取米餅的隊伍里少了幾個人。
現在驟然見到喬琰做出這樣危險的舉動,它如何能不提心吊膽
也不對,它是個系統,它沒有心和膽。
像是察覺到了系統的想法,喬琰走到了僻靜之處后,一邊將米餅塞進了衣服里一邊說道“你還真以為那個發糧的能認得出人不過是隨便選中了一個倒霉蛋而已,事實上稍微改換改換衣著他就看不出了。”
唯獨倒霉的正是那個被選中來起到殺雞儆猴效果的人。
他到底有沒有做這個冒領第二次的舉動,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因為死人是不會為自己辯駁的。
他會被挑中,也必然是因為他正是孤身一人在此。
喬琰將其中的彎彎繞繞看得分明,但更清楚的是,她此時毫無改變時局的力量,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讓自己過得稍微好一些,而后
繼續執行她的計劃。
她此時還在巨野澤內,但等行了小半日后,他們就正式進入了東郡地界。
又復半日,便到了瓠子河前。
昔日漢武帝于濮陽建宣房宮,正在瓠子堰之上,此后上游自宣房宮之下都為河堤所隔,僅存有溝瀆而已,這一行數千人便可以跨越這河溝而過,比之渡河簡單了不少。
而過河不遠,前方就已經出現了鄆城的城郭。
兗州三渠帥之中的張伯,打東平范縣而來,已經搶先一步拿下了鄆城,正在此處與卜己會師。
兩方交匯后繼續西行,加起來就已有過萬人的隊伍,加上梁仲寧已經先一步攻克了濮陽,于是廩丘與鄄城縣尉均望風而逃,不戰自降,讓黃巾軍少面對了兩場交鋒。
這對身在黃巾軍中的喬琰是個好消息,但或許對這兩城之中家境稍顯殷實的人來說,這絕非是個好事。
喬琰聽著黃巾殺入城后的城中聲響,在垂落的面容上有一瞬的面頰緊繃,像是以咬牙的方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系統本還想調侃兩句,她行到此處的時候,倘若是熟悉她的人一定會發覺,她比起前幾天圓乎了一圈,正是每頓多領的一個餅繞著身上綁了一圈造成的,現在卻干脆保持了沉默。
“張角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喬琰長出了一口氣后說道,“可惜他忘記了一件事,利益當前,三十六方隊伍各自為戰,勢必軍紀渙散,這不是救大漢于將傾之法。”
殘陽映照在鄄城城頭的一桿旗幟之上,她朝著那處望了許久。
系統畢竟不能讀取她的心里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它能看到的只是
它的宿主又一次摸了摸懷中的匕首,像是個下定決心的標志,而后趁著黃巾入城掠奪的管理疏漏之時,離開了這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