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的余光從喬琰身上分出了幾分,關注著盧植的表情,見這位素來可稱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老師臉上,也不由閃過了幾分驚詫。
這次他倒是沒再猶豫地展開了皇甫嵩的手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果見信中皇甫嵩對此事并未吝惜語句地多番贊賞,又提及了喬琰在下曲陽之戰依然多有建樹。
此外,他請盧植準時出兵之余,也著人多加留意喬琰的安危。
皇甫嵩信中既提及了喬琰這喬玄之孫、喬羽之女的身份,盧植就大略有些數了
。
“難得見到義真如此稱贊一個后輩,只是他給你的這評價剛烈有過,恐有憲臺盡忠、死不旋踵之事”盧植瞧著面前這個老成的小輩也不覺笑了起來,“對你當真是多有擔憂。”
“”喬琰也沒想到,皇甫嵩的信里還帶寫這個的
這么一搞,豈不就是上來就把“能干事,但太頭鐵”的標簽打在了她的身上,可想而知盧植大概是要將她當個吉祥物給保護起來了。
雖然在前來此地的時候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當真見到這種限制,還是讓喬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皇甫嵩對她多有關切的良苦用心,還是該說,放著那個謀士點讓她上。
不過讓她有點意外的,是盧植再一次端詳了一番手中的信息后說道“你先在營中安頓下來,明日來尋我,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這話聽起來又不像是讓她無事可做的意思。
喬琰心中百般思量,卻不曾在臉上表現出分毫,她開口應了聲,便由劉備領著先去找個休息的地方。
這位歷史上的蜀漢昭烈帝顯然并不只是跟他帶來此地的那些,一道應征討伐黃巾的鄉黨關系不錯,也并不只是與關羽、張飛二人有兄弟手足之情。
他領著喬琰一眾穿營而過的時候,這夜間巡防將士多有與他打招呼的。
喬琰笑了笑插話道“部曲督不過領五百人而已,但我觀足下倒是與諸將士皆有話可言,實在難得。”
劉備本以為她這話中有些諷刺之意,但一回頭又發覺,這孩子朝著他看來的眼神分明有幾分敬佩之意。
喬琰確實是挺敬佩劉備。
能將路過之人的名字和信息記住,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不能說個個都跟他有一道玩鬧的經歷,更不可能個個抵足而眠。
這還跟孫堅和曹操與底下兵卒的相處不太一樣。
劉備畢竟還年紀尚輕,不知道喬琰這“對社牛的稱贊”眼神之下,還有些其他意味的打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備是個閑人,也只有這些事可做了而已。”
“足下這便有些過謙了,我如今暫居軍營中,倘若遇上些麻煩事,說不定還要靠著這本事。”
劉備不明就里,只覺得以喬琰這第一次與老師見面就頗得他青睞的樣子,應當用不上他這等本事才對。
但本著與人交談多留余地的習慣,他還是先應了下來。
將喬琰等人送抵了營帳后他方才折返回去找盧植復命,他更是發覺他的這個判斷或許并未出錯
盧植在此時也還將那張絹帛握在手中。
這實在是極重視的表現。
見劉備歸來,他緩緩開口道“方才我為防那孩子驕傲,沒將義真在話中的另一句話說出來,他說喬琰此女有喬公祖之風,實乃王佐之才,玄德方才應當與她搭過話,你看她如何”
王佐之才
這四字實在是個很重的評價
劉備不由更覺驚詫,但他又陡然意識到,若非要讓他給喬琰一個評價,他居然很難給對方下一個定論,甚至在方才的幾句交談中,他連她的底細都沒能聊上兩句,反倒是答應了她一件事。
這好像確實不是個可以用年齡來形成定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