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孝文皇帝起,大漢便并無女子入朝堂,也無女子封侯,只怕只怕不宜按照先前所說”
楊賜一向口齒伶俐,此時遇到這個問題也不免猶豫了起來。
但還沒等他說完,便見袁隗自隊列之中站了出來,說道“既為大漢立下大功,必定要賞,否則難以服眾,不過以臣所見,該當換一種方式賞賜。”
袁隗此前還不能完全確定,對于喬琰的獎賞之事,劉宏抱的是個什么態度,現在聽了他跟楊賜之間的對話,他大致有些數了。
他還在猶豫。
不過明顯更傾向于封侯之賞。
在這短短時間之內,袁隗根本無法確定他的這種傾向,到底是因為個人喜惡,還是因為淳于瓊在信中提及的張讓密謀。可無論是出于哪種情況,袁隗起碼可以確定,劉宏的確還抱著幾分猶豫,那么也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袁隗是不贊成女子封侯的
他也必然要從
中阻止。
但他比楊賜會說話,也絕不會在陛下于功臣得勝的喜悅當口給他潑一盆冷水。
這話還得迂回著來說的好。
他想了想自何進擔任大將軍以來的圣寵優渥,以及先前的那一番表現,在劉宏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便回道“我大漢以孝治天下,陛下既言及喬琰此女協助平亂黃巾乃是為父報仇,也已得陛下親口承認為忠孝兩全之人,便實在該當作為一嘉獎標桿。”
“不錯。”
“此女能于亂軍之中找尋破綻,可見智謀不淺,又有暫代盧子干為軍中統帥,可見有協調管理之能。”袁隗又道。
見劉協還是沒有露出任何否定的意思,他順勢說了下去,“皇子辯今年一十又一,而喬氏女年正十歲,何妨以其忠孝封其為皇子妃,三年孝期一滿,正可完婚,以其資質必能輔佐皇子辯立身就學,為陛下分憂解難。”
“喬琰之祖父更是為大漢殫精竭慮、克己忠心之人,這也未嘗不是對其的嘉獎。要知喬公祖二子已歿,除卻陛下,誰又能替他將弱女遺孤撫養長大”
“既不可封侯,便不若考慮臣所言這兩全其美之策。”
袁隗這話說完,在這朝會之中隱約傳來了不少應和之聲,唯獨在上首的劉宏并未開口。
袁隗小心地朝著他看了一眼,發覺他并未露出什么不虞之色,只覺自己提出的建議大抵不錯。
可他又哪里知道,劉宏表面上未曾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心中卻是一片翻騰。
袁隗袁隗這混賬玩意,居然一個建議踩中了他的三個禁忌。
立喬琰為皇子辯的皇子妃,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若是數年前,劉宏或許還會覺得尚可,如今卻不會。
劉辯年已十一,劉宏本對其寄予眾望,卻發覺他在行事作風上頗為懦弱猶豫,根本不像是他的孩兒,反倒是劉協更得他的寵愛,但袁隗這話中卻儼然揣測錯了他的喜好,竟以為他更屬意劉辯。
雖然不可廢長立幼乃是大漢的慣例,但劉宏此人叛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又哪里會在乎這個。
若是讓喬琰為劉辯的皇子妃,以她在黃巾之亂中展現出的本事,足可以讓劉辯穩坐太子位,這就和劉宏的心中偏好大有不同了。
此為第一禁。
而事實上,就算是讓喬琰做劉協的皇子妃,劉宏也是絕不會同意的。
數代之前的鄧綏鄧太后,雖名為太后,卻在臨朝稱制之中二度廢立,大權幾乎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雖然政事清明,但也正是在她的影響下,隨后的竇太后才有亂權攝政的意愿,劉宏自己便險遭其害,又哪里會讓自己的子孫后嗣面對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