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地下根系橫著長還長得淺,對尋常作物來說容易進行的中耕,在薯蕷這里就得小心伺候,只挖松表層的土壤,而后小心地將其中的雜草清除。
張牛角這會兒總算如他所愿的在這百人隊伍中混到了個上層,勉強也能算是個小屯長,到了這幾日也忙得腰酸背痛的,正是為了將田間滋生的雜草小心謹慎地拔除,應了夏日農忙。
而他剛直起身子,就看到褚燕領著從常山郡招募來的人在上面的山道上巡邏而過。
他忍不住羨慕得有點牙疼。
但想想,雖然說羨慕別人有這行動力和造化,可縣中官吏必須識字,還得定期考核評判,不通過的打回來負責做肥料,他又覺得自己還是算了。
去年囤積到如今的餅肥,也就是用豆類發酵而后處理成餅狀的肥料已經用得差不多了,那么現在的補充肥料就得用喬琰讓人采購回來養在山下的鴨子所產生的糞便來做。
好像還是種地的差事要容易做一些。
更何況前幾天褚燕找他來小酌一杯的時候給他算了一筆賬,說的是如今這一畝地里大約有多少株成活的薯蕷,按照他們此前收集來的鐵棍山藥重量,這一畝地上將有多少產出。
張牛角這人的計算能力不太行,但他這人相信兄弟,想想也覺得褚燕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
可倘若這是真的,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這只有縣中原本田地八分之一不到的山地農田上,種出了和前者一個數量的產量
這也未免太嚇人了
若果是如此的話,別說現在的中耕階段勞累,就算將這田當做家里的祖宗伺候,那也著實沒什么問題
按照褚燕所說,他倘若能毫不懈怠地支撐到月份薯蕷成熟之時,這薯蕷的收獲必定有一份他的功勞,屆時論功行賞怎么也跑不了,而他既已是個屯長,到了八月的人口戶籍上報,要落戶樂平并非難事。
再等到秋收一過,身為樂平縣民的他可以有選擇地從事冬日行當,多出來的時間里自然可以慢慢參與到識字掃盲的課程中去,等多認得幾個字了再去當縣吏也不遲。
安排得明明白白。
張牛角被褚燕說得一愣一愣的。
他格外理解為何褚燕會飛快地躥升到了喬琰手下干將的位置上,若不是因為喬琰此前往晉陽一行帶回了那張楊,褚燕還能再往前走一位。
不過張牛角怎么看都覺得張楊可能跟他是一個類型的
只能說希望這位老弟自求多福吧。
但五月末的耕作以及武藝訓練進展喜人,并不代表喬琰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她擦拭干凈了羿射訓練結束后臉上的汗漬,剛折返回到縣衙,便收到了陸苑帶回來的書信。
兩日前她讓陸苑又往晉陽城中跑了一趟。
若喬琰足夠自私,在龍骨水車實裝于樂平山地田壟之間的時候,她就該秘而不發才對,畢竟在洛陽城里這玩意只被用來道路澆水鎮壓浮塵而已。
但喬琰想著如今的漢末局面下百姓已經過得夠苦了,又何必在這等有利于民生和人口維系的東西上藏私。
她的確在策劃著讓并州本地世家和那位到任的刺史之間激化矛盾之事,卻也同時在寫給張懿的奏報中提到,自春日起降水不足,并州各地兩山夾一盆的地形內多有水源,不若也裝山這龍骨翻車,確保各處旱田得到澆灌。
這一來是為了確保并州在秋收時節的產量,二來也是為了預防旱田多受蝗災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