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這位縣中真正的主持者起身的消息傳達到縣國中所有官員的耳中,她早已經出了城去了。
唯獨留下的吩咐就是讓褚燕原本負責的收集漁網工作交給張牛角。
僅此而已。
“戲先生,為何”趙云不太明白,為何喬琰此番并未帶上他。
他看得分明,在喬琰策馬而去的時候,旁人或許未必明白她的意圖,戲志才卻一定想明白了。
否則他必定不會如此刻一般在臉上浮現出恍然之色。
而倘若趙云沒有看錯的話,在這恍然的神情背后,絕不是什么擔憂,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欣賞與沸騰的情緒。
“別多問了,立刻做出追趕未及的樣子,而后折返回去協助仲德除蝗。”
戲志才闔目沉思了片刻,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又已經是平日里那一派玩世不恭,“我去替喬侯寫請罪書。”
在她摘下那弓箭的一剎,戲志才便將她這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給想明白了。
請什么罪請的是刺殺刺史之罪
也或許這不應該叫做刺殺。
而應該叫做
因那刺史德不配位,不聽良言,導致今日并州各地的災禍,必然要比本可處在的情形更重的情況下,年少的縣侯出于義憤而行越軌之舉。
以喬琰行事分寸,這絕不會是一出見血的刺殺,但這份請罪書必然要寫。
其目的也并不在請罪。
就像喬琰要的也不是這位汝南袁氏門生消失在她所在的并州地界上。
在她領著這一眾在職位上和樂平縣衙無關的人撞開了州府大門的時候,聞聲趕來的刺史張懿剛要脫口而出一句“放肆”,卻眼見這年不過十一歲的縣侯抬起了手。
她為人簇擁而來,張懿哪里會留意到,在她的手中竟然還持著一張短弓。
在州府內的護衛也不曾料到,這位并州地界上的縣侯闖入州府已是離奇之事,現在還帶著這樣的武器。
這幾個月內為了鍛煉臂力而頻頻練習的射箭之術,在此時得到了展現的機會。
她擰著眉頭又復疾行而前的兩步里,引弓搭箭將這支羽箭射出的動作堪稱一句行云流水。
二十步范圍的箭靶以她如今的箭術不會落空,這支羽箭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也同樣沒有走偏的可能
這一箭徑直貫穿了張懿頭頂的官帽,甚至因為這一瞬間爆發的沖擊力,將這頂原本就沒有系緊的冠冕給擊飛了出去
張懿臉色刷得就白了下去。
但在那冠冕落地的聲響傳來的剎那,他陡然反應過來,這一箭過后他人還活著,只是與死亡擦肩而過而已。
可還不等他從這種由恐懼引發的心跳過速中緩過勁來,他就看到面前的喬琰重新舉起了弓,弓上第二支箭的冷光映入了他的眼中。
若是喬琰只一人犯上僭越便也罷了
不,不對,以縣侯身份到底誰是上誰是下還未必有定論,至多也不過是說她膽敢對朝廷官員出手,有悖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