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既是給其他各郡太守看的,也是給并州民眾看的。
那么一來不能寫得太過晦澀,以免在理解上出現什么偏差,二來,她需要以足夠直白的話,破除這些百姓對捕殺蝗蟲的顧慮。
并州其他各處也到底不是樂平。
于是她提筆而來的第一句就是隴畝之植,民命之所系也,一旦盡于斯,年歲不卒。
用足夠通俗的表達便是,沒田沒糧,也就過不完今年,你們看著辦。
她又隨即寫道
蝗蟲固為蟲中之皇,來即遮天蔽日,然而州中多處蝗神之廟,也并未能讓蝗蟲減少肆虐,或者繞行并州而過。
此前還沒來并州的時候,甚至一度得見過中原蝗神廟前草木盡損,可見蝗不通人心,縱為神靈也必為惡性之神,既然如此
谷物莊稼方為民生之本,縱有蝗神在上也不可動搖。
州府不愿見并州于群狼環伺之下還需忍受饑荒之苦,因此下詔各郡即刻捕殺蝗蟲,不得有誤。
若因誅蝗神有所冒犯,此過在州府一人,不在下方黎庶。
典韋如今跟著喬琰混也有個一年多了,雖然說他在識字的本事上絕對沒法跟徐福這種天賦異稟的相比,他自己也頗有些厭學情緒,但看喬琰寫出來的這封敕命總還是沒問題的。
他忍不住問道“喬侯所寫的那個,過在州府一人,州府還是指的張懿那廝吧”
這不就是,雖然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是你還是并州的第一長官,那得罪了蝗蟲之神的報應也報應在你身上
他看向喬琰的目光不覺肅然起敬,深深感到了文化人的甩鍋實力。
“說那么多作甚,還不趕緊去傳達指令。”喬琰抬了抬眼皮,果斷將典韋給指派了出去。
她手下這些人目前來看是沒什么不好的,非要說的話就是一個個的總喜歡瞎說大實話。
蔡昭姬是一個,典韋也是一個。
可這怎么能叫她給張懿扣個承擔業報的鍋,頂多就是張懿在沒能提前做好籌備蝗災工作的情況下,承擔起應有的責任而已。
不過典韋剛走出去了片刻,又捧著那告示折返了回來,朝著喬琰說道“王揚來求見君侯。”
喬琰第二次來晉陽的時候沒帶著典韋,第一次來賣酒的時候卻是帶著他的,典韋自然還對王揚有些印象。
就是要典韋看來,這小老兒來的時候神色間憂心忡忡,在見到他的時候更是一副似乎要昏厥過去的表現,怎么都覺得少了點家主威嚴。
王揚瞧著典韋這臉色,多少才能猜出些他此刻的想法,又正了正臉色,這才在得到喬琰準許后踏入了屋中。
他著實很難不有這樣的表現。
在此前收到消息,喬琰領著人闖入刺史所在的州府之時,他就有種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的錯覺。
此后州府并無消息傳出,讓他對到底是何人占據上風,也有了幾分猜測。
若是州府占據上風,以喬琰的身份也只有被暫時請出來的情況,而沒有被直接拿下的。
在他見到了活蹦亂跳還拿著告示的典韋之時,他這個猜測更被得到了證明。
但之前猜到是一回事,現在覺得幾乎眼前一黑是另一回事。
這是篡逆啊
即便州府不是皇室,這也依然可以被稱之為篡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