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下一刻又聽見喬琰說道“太守即將啟程,按理來說我該將從州府中暫借用之物,除卻官印之外盡數返還,但不巧的是,有些東西我已送呈給了陛下,大約是還不回來的。”
張懿剛想開口問她此話何意,就聽到她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吐出了“袁本初”三個字。
張懿眼神一震。
“太守不必擔心,陛下又未曾在圣旨中提及此事,料來也覺此離間胡人之策可行,還不回來就還不回來了,只是若還想收藏此筆墨,得再索要一封就是了。”
見張懿臉色不妙,喬琰抬了抬眸,“張太守何故這個表情”
張懿訕笑回道“這就不必了,當今書法名家甚眾,我另擇一人相求就是。”
這消息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喬琰所提出的那個建議也簡直沒有任何可實施的余地。
這短時間內他還哪里敢聯系袁紹
固然劉宏的確是沒在下達的旨意中體現出對這封信的只言片語,但把他從并州刺史降級作廣陵太守的安排已經足夠說明態度了。
這絕不只是因為他無為無能而已,而分明還暗藏了幾分警告。
這么一看,遠走廣陵,安心去此處治理,也未嘗不是個好去向。
喬琰目送著張懿離開,唇角露出了幾分笑容。
聽新抵達的這位崔刺史問兩人方才在說些什么,她不疾不徐回道“上月我于張太守處見一大作頗有雅趣,因樂平有書畫名家,便想著借閱一觀,他若急于要走,還需有那么點時間去將此物取回。但這位張太守雖在庶務上稍有不通,人情上卻著實豁達,說是另擇一副字畫就是。”
崔烈離得遠了些沒有聽清,但他總覺得以這二人之間的關系,好像不應該是喬琰所說的這樣才對。
但既然張懿直接轉頭就走,未曾對此事提出什么異議,喬琰話中也頗顯禮數,看起來就像是個正常的小輩,應當也沒什么問題。
崔烈對著她那雙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了所以然來,便也沒在這件事上深究下去。
不過他也越發覺得,喬琰此人絕不會是個很容易教導的角色。
對方在接旨之時的氣度沉穩已非等閑,如今言談之間的冷靜更讓人想高看她一眼。
此外,他雖然在做官上沒有太高的天賦,眼力總還是有的。
比如說,他稍一思量便知,喬琰在并州得到的絕不只是郭缊這一位太守的支持而已。
若要做到如她這般政令下達,下方遵從,必定還與此地的世家之間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
崔烈心中忖度,沒留意到喬琰還真在此時和人群中的王揚交換了個眼神。
這一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說實話,天子沒有對喬琰做出重罰,在她的意料之中,王揚也從喬琰的表現上猜到了這一點,但直接做出替換并州刺史之事,還是讓兩人都有些意外。
先前喬琰在拉攏王揚的時候,給他畫出的大餅是等到張懿的聲望折損,也就是他們這些個并州世家可以行動的時候了。
只是沒想到劉宏干脆利落地空降了一個并州刺史過來,讓此地的情況再一次回到了原本的狀態。
不倒也不算就是原來的狀態。
喬琰對張懿的了解不多,對崔烈這名字卻耳熟,也約莫知道一些他那花錢買三公位置的事情。
出于崔烈身份的考慮,他和張懿之間存在一個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