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秋季,在太行山中卻依然有一批常綠喬木保持著未曾落葉的情況,比如說這一片冷杉林。
在這一片局部的凹陷中,因填塞其中的冷杉林,讓下方安營扎寨的白波賊完全沒有露出一點端倪。
喬琰都忍不住想對這家伙選營地的本事給點個贊。
若非領路人所指,只怕還真只能等到他們出來為禍劫掠的時候,才能讓他們被人窺探到行蹤。
“他們這回有好一陣子沒挪窩了,”領路人想了想說道,“可見這家伙對這里是真滿意,為免打草驚蛇,我沒敢下去看看,只瞧了瞧周遭的路,一共三條。”
他伸手,將這三條路指示給了喬琰看。
“君侯若是要將其放跑,圍堵住兩條就成。”
這正是如同攻城之時圍三闕一的法子,在此地的另類應用。
可喬琰端詳了這一片林地良久,一面讓典韋將后方的部隊帶上來,一面朝著傅干問道“以你看來呢”
傅干回道“不若將三條路都封死。”
喬琰笑了笑,“不錯,正該如此。”
見那領路人尤有些不解,此時也并非是進攻此地的合適時機,喬琰也并不吝惜于跟他解釋道“若真如你所說,這李樂一向是劫掠一場便換個去處,即便此地看起來再如何隱蔽,他也不可能在此時例外,可見此地除了在明面上的退路之外,必定還有其他退路。”
“此外,只有不擅作戰的人,才會貿然提出直接將出路全部堵死的打法。”
若是尋常的退路盡數斬斷,被困于其中的人必定拼死反擊,在黑山軍和白波賊之間的差距不足以拉開過大的情況下,屬實是很不明智的。
可反正她都要將李樂給放走了,再給對方留下一個錯誤的印象又如何。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不需要傅干專門輸一場了。
光是這操作就已足夠了。
她的目光落在被夜色漸漸吞沒的林梢,像是在透過這一片冷杉林朝著下方的人看去,小聲說道
“我們在日出之前動手。”
以喬琰所見,這位白波賊統領對自己的安全的確很在意。
領路人將他們帶過來的這一條路,恰好避開了崗哨。
可那李樂既然選擇了低洼掩蔽之處,就不可能在高處不安插任何的巡邏之人。
喬琰領人摸上山的時候是黃昏近夜,但以她所見,夜色里卻未必是最合適的動手時機。
在她貼地朝著周遭小心窺伺之下,偶聽那一片幽暗中時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正是有巡查之人在遠處走動的時候,因踩踏到了落葉而發出的聲響。
直到時近清晨,這種聲音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因對白波賊的勢在必得,喬琰此時毫無一點困倦之意。
起碼在傅干看來,這位縣侯為了達到最佳的蒙蔽效果,何止是選擇了身先士卒,更是在此時目光灼灼,全不像是個一夜未眠的狀態。
為了方便在抵達此地的過程中不被發現,喬琰將寶馬朱檀給留在了山下,又因并非騎乘作戰,她將長弓也留在了山下,只帶著半截長槍和一把應急的短弓。
但這種武器上的卸裝,絕不會讓人覺得她在此時的交戰中弱小可欺。
在她抬了抬手示意從者動手的時候,她整個人便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傅干毫不猶豫朝著先前一處聲息消失的方向疾步掠了出去。
這黎明之前,也正是守夜者最為困倦松懈的時候。
李樂尋覓的落腳處本就隱蔽,上方的守衛更是交替輪崗,又剛度過了這樣一個安全的夜晚
在此等情形之下,這些人哪里會料到有人在此時前來襲擊。
這本應該發出警戒的巡邏崗哨不等發出個警告,就已經被傅干給抹了脖子。
而其余兵卒已經朝著下一處崗哨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