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琰自忖自己是沒班固這般的文采,于是她也只簡單寫下了這幾句。
惟中平五年月,有漢并州牧樂平侯喬琰,與武猛從事張遼、雁門郡從事張楊、雁門郡兵曹掾呂布,述職巡御,北擊鮮卑。萬騎并行,逐陵白道,斬鮮卑大將扶羅韓于此,又復北上,逐單于于野。是謂
于赫皇威,神武不殺。如霆之震,靡擊而折。疆土有歸,孰敢窺竊。1
皇威神武,疆土有歸
這賽音山達駐地內留下的勒石記功碑銘,即便是寫在奏疏之中上達天聽,也指摘不出喬琰任何的問題。
誰讓她將自己此番進擊鮮卑的理由都歸結在了維護大漢的神器之威上。
喬琰對這碑銘左右端詳了片刻,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槍。
饒是這書法等級的提升連帶有刻字的附加技能,也不免因為這種刻畫的方式震得手腕發疼。
但這一出的效果卻無疑好得出奇。
張遼向來內斂,倒是沒那么明顯,可張楊與呂布不同。
他們二人雖然莽漢了些,卻也算不上是文盲,自然能將喬琰所寫的字樣給認個明白。
哪怕他們的名字按照職位的排序在張遼的后頭,在看到“如霆之震”四字的時候,還是不免露出了個掩飾不住的笑容。
若將他們此時的想法給翻譯出來,大概就是這話得背誦下來,往后給旁人說道的時候還得記著。
而又若非喬琰這個上位者做出了這等進擊的決斷,他們也無法取得這樣的戰功和記載。
喬琰覺得這是個歸心之舉也著實沒錯。
此外,在此地再復停留的五日也并不只是休整、立碑而已。
步度根最終還是得到了兄長死訊,但他深知,自己在此時絕不能將魁頭之死怪罪在喬琰的頭上。
只因他同時也收到了另一個消息
騫曼出于對漢軍的恐懼,東行并未回頭,甚至選擇了投奔鮮卑支部而去。
于是步度根飛快地將手下的眾人給召集了起來,一面將因為動亂而四散奔逃的族人加以安撫,一面將自己繼任單于之事放到了臺面上。
在這番舉措中,鮮卑王庭的位置也朝著北方推移了一段距離,起碼先過了獨洛河,如此一來,就算有外敵來襲,對他們來說要做出防御也容易得多。
而后,步度根絲毫沒有耽擱地開始執行一件事,便是喬琰先前所說的牛羊殘骸收集。
他雖然不知道那位并州牧到底是為何需要這些東西,但已經死去只剩一座骨架的牛羊,對他們來說并沒有任何的用處。
用數千具這樣的骸骨換來他們暫時安定的處境,而不是被喬琰再度回頭痛擊,著實是很劃算的。
于是在喬琰離開鮮卑王庭的四日后,步度根就已經將這一批殘骸裝車完畢,朝著邊境送了過來,也正好不必抵達雁門,直接在半道上由喬琰接管了過去。
連帶著被她給昧下來的,還有那些拉車的馬匹。
步度根派出的使者很難從喬琰這個順理成章接管的動作中看出她此舉的有意無意來,而他尚在迷茫的狀態,就被喬琰拉著欣賞了一番水潭中的石碑。
“我走以后,此地應當不會被破壞吧”喬琰指著石碑上的字跡問道。
那使者連忙搖了搖頭。
若是他們真敢這么做,以這位喬侯的脾氣,難保她下次會不會將字給刻在他們的臉上。
何況只是放在此地,又沒往他們王庭里擺,喬琰作為得勝一方自然可以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