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下半旬,黃河雨季漲水期已過,孟津段的水流也就更加平復了下來。
這些在船身兩側立起了四支長桿的船只,以船錨固定的方式懸停于河面,而后在兩兩船只之間,于長桿限定的范圍內鋪設起了長木板。
一直從孟津渡口連接到河流的北岸。
這便形成了一座架設在兩岸之間的浮橋。
等到馬倫帶著她的眾位助手運載著剩下的書籍過河之時,她目之所及,已有不少洛陽的居民推車經由這浮橋上過河。
被她安排著于北宮之中救人的任紅昌,此時也與馬倫一并身在這過河的隊伍里,眼看著這黃河之上從未有人建起過的橋梁,不由在目光中露出了幾分驚嘆之意。
當日馬倫與二子重逢,問及她想要何種報酬,她思慮了一番,回說自己想要做個有本事立身于世道的人,便被馬倫收為了繼承她衣缽的弟子,自然也要跟著往并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出了這個選擇,而不是繼續做負責管理宮中衣帽的“貂蟬”女官,是否是正確的,但起碼這入并州之路,與大河之上建浮橋,以攬洛陽移民,已讓她看出,那位喬侯可絕不只是在戰事上天分絕佳,更有一番常人難以企及的魄力。
仍有一道太行山相隔的并州,在這位并州牧的治理之下,又到底是個什么模樣呢
這并不只是她一人的想法。
這些遷往并州的洛陽居民懷有這樣的疑問,已經闊別并州四年之久的楊修有這樣的疑問,就連新投效到喬琰麾下的荀攸,同樣有著這樣的好奇。
他隨同喬琰一道過河,便見一氣度非凡的青年侯在了河岸的另一頭,聽喬琰示意他到一旁說話時候的稱呼,來人正是河東衛氏的衛覬。
衛覬如今也還不到二十五歲,可他素有一番處斷手腕,放在以經學與書法見長的河東衛氏,這便是毋庸置疑的家主之才,故而在喬琰出兵于洛陽之前,讓陸苑找上衛氏的時候,他已是衛氏的家主了。
喬琰凱旋,他也自當作為一個標志信號前來迎接。
他隨著喬琰沿河而行,卻還是忍不住將目光落在這橫亙南北的浮橋之上。
說這是借助了季節之便也好,說這是仰仗于并州軍的行動力也罷,這都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大手筆。
“喬侯的敢想敢做,有些時候真是讓衛某覺得自己永難望項背。”他不覺慨嘆道。
而他就算此番未曾前往大河南岸,也并不難從這些渡河而來的洛陽黔首神情里,看出他們因喬琰的緣故對并州生出的向往之情。
這更讓人覺得,這位并州牧實在擅長于創造奇跡。
喬琰回道“伯覦,此非我之能,也不過是世事多艱,洛陽不易,民望樂平啊。”
衛覬腳步一頓。
這樂平二字到底指的是樂享太平,還是這位樂平侯對于并州的指代,又或者二者皆有,在一時之間他無法分清。
但在這位得勝歸來的少年州牧眼中
他看到了一把蕩滌天下的烈焰。,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