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文優先生不可能像是文顯一樣效忠于我。”
聽到喬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儒也沒停下自己手里的動作。
在這間專門用來禁錮他的宅院內,他打了個申請要求開辟一片田地,用于栽種些蔬果花卉。
喬琰彼時在洛陽的種地,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太多的野心,李儒這種地行為倒更像是給自己尋個打發時間的差事。
他又朝著前方的地里落下了一鋤頭,只是大約因為他胳膊上的傷勢還沒好全,腿腳也還是一瘸一拐的樣子,這副模樣揮動起鋤頭來,當真是怎么看怎么覺得滑稽,還有那么點可憐。
他回道“喬侯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又為何還要專程前來”
李儒對于喬琰將自己留在此地的想法心知肚明。喬琰也早在將他擒拿的時候做過一出解釋。
喬琰當真缺他這個謀士嗎倒也未必。
李儒往并州的一路上盤算著她在擁有了擊敗董卓的聲望后,更進一步擴張的謀士陣容,心中很是為董卓的前景感到擔憂。
可惜他現在被限制于此,哪怕真如喬琰所說,董卓會在這一遭的失敗之后,一改先前獨斷專行的情況,肯聽從他所提出的計劃,也沒法將消息給送達過去了。
想到這里,李儒都忍不住想嘆氣。
哪怕是不算這些謀士的助力,同為梟雄人物,喬琰也顯然比董卓在智計上高出不少。
這場從洛陽往晉陽的班師連帶著遷民的舉動,更是讓目睹這一切的李儒不得不佩服喬琰的行事穩妥。
他聽得喬琰并未因為他這句抗拒合作之言表現出什么不滿,只是以依然平和的語氣問道“我不過是有些好奇,以先生這等人物,到底是為何要對董卓這般效忠,或者說,先生難道看不出,以他的脾性遲早自取滅亡”
李儒語氣淡淡,回道“喬侯總該知道,救命之恩,必當涌泉相報。”
這話倒是將他與董卓之間主從關系的由來給解釋清楚了。
而也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這兩人確實稱得上是君臣相得的,以董卓在西涼的發家過程,其結交羌人豪貴的手段,起碼是對得起他當時打下的那個前將軍之名的。
喬琰想了想又問道“那么如果董卓已死,先生是要為其報仇,還是愿意就此歸降于我”
李儒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回問道“以喬侯這步步謹慎,為自己大漢忠良的名頭添磚加瓦的脾性,難道不怕用了我這么個人會有損于你的威名”
喬琰一聽這話便笑了,“先生既然會這么問,那我就當你對于先前那個問題是持有肯定答復的了。”
李儒的堅持只是在董卓的敗亡中,他沒有作為站在他對立面的一方,做出推波助瀾的行為。
但若是董卓身死,其中一切恩怨煙消云散,他也再不會以董卓謀士的身份自居,總歸他對董卓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對喬琰來說顯然是個好消息。
她便接著說道“先生覺得,在董卓敗亡之際,我已占據了多少地方呢難道其中就沒有用先生之處嗎若是先生覺得李儒這個名字背負著的是與董卓之間密不可分的君臣關系,想要改名叫什么李猛之類的,我其實也沒什么意見。以我并州的本事,要想辦下一張身份證明,實在不算難事。”
喬琰在走前最后說道“還請先生好好斟酌。”
李儒不由搖了搖頭,喬琰這話說的,什么要是他不想叫李儒了,也可以改名叫李猛,著實是顯得這位州牧還有幾分少年心性。
不過也正如她所說,這天下之大,自有不拘泥于他早先所為,而有能讓他派上用場的地方。
他持著那鋤頭沉思了片刻,最后也準備先不思考這種明顯要到許久之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