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親自參與此事的呂布都有一瞬的怔楞方才想起來,當年他還將這番話給背誦下來過。
但有這等時過境遷之感實不奇怪,畢竟,喬琰在大司馬的位置上都還坐了四年之久。
四年之間瞬息萬變的風云,讓人回想董卓之亂被平定的那一年都需要遲緩一步的思考,更何況是喬琰還是并州牧、張遼還是武猛從事的時候。
當這封勒石記功的書卷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他們好像至多也就是因自己沒能如呂布張遼一般早早投靠到喬琰麾下博取戰功而覺有幾分遺憾。
然而喬琰顯然不是要以這石刻來定論張遼呂布張楊人的功績,而是已接著說了下去,“今日四海平定,九州一統,朕二十歲。”
臺下的士燮眼皮一跳。
這十五歲和二十歲之言,對于他這等依靠著年齡優勢方才走到今日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出格外有效的打擊。
一位二十歲的開國帝王,甚至是大一統王朝的帝王
喬琰朗聲之言猶如在他的耳畔響起
“八年之間,朕自并州坐有天下,朕之下屬也自一腔孤勇成長為能鎮守一方之股肱,這未來大雍之疆土實有無限可能,何敢在今日便說”
“全朕在位一朝,只二十八將當為后人所銘記,二十八臣子將爭先在案”
是了,他們的這位陛下太過年輕,正如她所說,還有著無限的可能。
二十歲的年紀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還是青年鼎盛之時,說是人生還在起步之時都不為過,那么今日已有十州,明日又當真止步于此嗎。
窮盡后漢之力也沒能平定的涼州已在她的手中重新煥發出了生機,這天下沃土更因田產的增多而可以支撐起更多的人口。
那么,他們這些將領就還遠不到休息的時候,陛下麾下的臣子也還有更為廣闊的用武之地。
喬琰已在他們心中這番思量之間接著說了下去“塞北之草原,遼東之黑土,西疆之都護,南越之蠻荒,均有列入我大雍疆土之可能,凡有開疆拓土之功,與這收復九州土地者,何必分其高下,均當為后世所銘記。”
這位揮斥方遒的帝王手中酒樽依然高舉,長風之中實是天下第一流人物的意氣風發。
倘若這話是從一位四五十歲的帝王口中說出,絕沒有從她這里說出的時候,給人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和信服力。
大雍此刻的疆土邊際,明明是早已印刻在他們的腦海之中的,卻都在此刻,因那句“塞北之草原,遼東之黑土,西疆之都護,南越之蠻荒”而盡數虛化成了向外延展的姿態。
尤其是那些覺得在平定冀州青州之戰中沒能出到多少力的,更是不免因心中的熱血沸騰而不自覺地開始了摩拳擦掌。
喬琰話中的意思已很明白了
她還年輕,她的大雍和她本人一樣都還有著太多可能。
今日固然只能將一部分有功之臣像是云臺二十八將一般銘刻功勛,但這后方絕不止于此,而這些后來者與前者并無什么區別,均是成就這大雍偉業的股肱之臣。
“多年之間,陛下的語言藝術真是一點沒變啊。”戲志才忍不住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
他不由想到了當年喬琰讓他代筆的請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