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此刻提出的是先訓海軍后行遠航大業,倒是讓喬琰心中安定不少。
她將甘寧所要的這份募兵憑證交到了他的手中,“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不過,無論是陸苑開始憑借著中原已被大雍歸于一統的底氣,開始收復西域都護府,還是甘寧著手于擴增大艦數量、招募海軍隊伍,直到開啟遠征海航任務,都還得往后排一排。
作為當先要害的,還是穩定到手不久的冀、青、兗、豫四州,并令這歸于大雍治下的十三州平安度過元昭二年
自元昭元年的冬日開始,第二年旱災復起的跡象已是越發鮮明。
但無論是喬琰還是她麾下之人都并未后悔,她們為何不選擇在明年討伐袁紹和劉辯的鄴城朝廷。
按說若是選擇此時的話,一來,身處于旱災折磨之下的冀州青州將能以更為輕而易舉地方式被他們收復下來,二來,這出旱災的影響還可以被推諉到袁紹等人的理政無能身上。
可她并不后悔這個決定。
哪怕她甚至知道會有緊隨其后的災情發生,也并不后悔
“所幸陛下早在破除那赤氣貫紫宮的謠言之時,便已憑借著仲長公理的昌言將天理與人事區別對待,”程昱說道,“自八月冀青二州克復開始,元直與文和都已各自著手于地方政務,個中籌備之事無論是否已抵郡縣家家戶戶,總能令此間門之民眾少幾分損失。”
喬琰翻閱著桌案上的各州糧食庫存,接話道“何況,我們如今所面對的情況,比起永初年間門實在是要好上太多了。”
永初元年,也便是鄧綏以皇太后身份掌權之時,十八郡國地震,四十一處郡國水災,山洪爆發頻頻,甚至有狂風冰雹四方襲擊。
各方均言這是鄧太后“越陰之職,專陽之權”所致。
相比之下,喬琰所面對的又算什么
她所能動用的宗族力量人數是少,卻絕無任何一方給她拖后腿的存在。
她麾下的能臣干將都已有了兩年處置旱災災情的經驗,而在司隸并州涼州等地,地下水系的開采隨時可以為下一年的災情儲備資源。
也絕不會有人將那等天象之變歸因于她篡奪大漢權柄,徹底執掌天下上。
又哪怕有人因那新提出的婚姻制度變革而對她有一番微詞,在更多后來者意圖爭相上游的潮流之中,他們但凡選擇在這尚未觸及底線的變革面前非要站在喬琰的對立面,勢必會有人趁著這樣的天賜良機將他們給擠兌下去。
那么與其將時間門耗費在和喬琰對著干上,還不如看看能否在穩定時局上盡一份自己的力量,以防自己吃力不討好,反而成了這出天災面前的犧牲品。
畢竟,在喬琰早前的安排之中就有提到,在天下歸一之后,那新一年的科舉又將重啟。
她會經由此路篩選出一批可用之人,將去年下放的人選中不合格的予以淘汰。
世家子弟里,位列這些人中的,可不在少數啊。
她語氣堅決地說道“和熹太后能在此種危亡局面之中令政權穩定,我大雍若還不能度過元昭二年的這出挑戰,豈不是君臣俱是無能了。”
不過雖說在天災面前,各州的百姓只怕都已感到麻木了,喬琰還是下達了三條政令。
這也是她早已在攻伐鄴城得手之時便已有所盤算的。
其一是,冀青兗豫四州比之其余各州少了數年積淀,災變又來,難免有顧之不及之處,當減免五成稅賦,為期一年,余下各州,減免稅賦三成,同樣為期一年。
此為天下初定的權宜之計。
那些并不過量卻足額的稅收幾乎都要用在大雍各項建設之中,倘若始終對賦稅行削減之道,正如令官員一味提倡廉潔一般,并非長久維系的策略。
其二,各州百姓原本該當在符合年歲之后所服之更役,嚴禁以“過更”之法請人代替,更不得以繳納更賦來規避勞役,但這兩年兵役和每年一月的更役都改為投身各地水利興修、農田開墾之上,以保災情當前絕無斷水缺糧之事。
其三,各地的軍屯原本是因備戰之中快速積蓄軍糧而設,眼下再無什么長安朝廷和鄴城朝廷之間門的對立關系,按理來說是該當被取締的。